汴河自西水门入城,由东水门流出,流经城内,河上共架桥一十三座。西北有金水河直入大内后苑,专供皇宫之用,为确保洁净,通过河道用木槽架过,并以夹墙形式引入宫中。
在汴河中,每天有大量的船只进进出出,这里是天下各处物资的汇聚处,江准、福建、两沙丘、荆湖、远及四川,两广的粗布、香药、金银及山泽百货,都要通过汴河运到京城,天下各处的商人,也乘着各色船只,将各种可以赚钱的货物运进运出。
经过五代十国的战乱,天下已经从满目苍夷中慢慢恢复。汴京繁华,引天下人纷纷来到这天子脚下讨生活。到了太平兴国七年时,才不过短短二三十年光景,已经有近三十万的人涌进汴京城中,好一派繁华盛世的景象。
城门方开,一群衣着各异的外乡人拥进来。
一个乡下少年领了个小姑娘,向路边的行人打听:“大伯,您可知道有个有个叫张大生的人?”
那人看着对方褴褛的打扮,一口外地口音,神情间已经是不屑:“什么大牲小牲的,不知道。”
那少年不死心地道:“他是个银匠,手艺很好的……”
那人不耐烦地道:“少罗嗦,汴京城中的银匠没有千儿也有八百的,谁耐烦理会这些。”
那少年还待再问,那小姑娘已经拉住了他:“不知道就说不知道,那么凶干嘛!”
那少年忙止住了她:“小娥,别说了,我们再问别人吧!”
这两人,正是则天庙与王小波李顺等人分手的逃难少年龚美和刘娥。这时候,他们已经到了汴京城中。
走在城中,两个乡下少年,已经被这一片繁华所惊呆。刘娥兴奋地看着两边的市集,那是她有生以来从未见过的繁华景色,低低地对龚美道:“阿哥,怪不得人人都拼死拼活的要到汴京城来,怪不得人人说汴京城中满地是黄金。真是的,你看这里的人,穿的衣服,走路的样子,都格外的好看,跟我们那边都不一样。”
龚美却没有她那么兴奋,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道:“小娥,你看这里这么多人,要小心跟紧了我,不要走丢了。这里这么大,走丢了,可很难找回的。”
刘娥嗯了一声,走了几步,只觉得阵阵香气飘来,引得人存站不住,她抬头看去,却见香气从一处铺面传来,忽然听得腹中几声轻响,不由地站住了脚走不动了。
龚美回过头来,问:“小娥,你怎么不走了?”
刘娥怯怯地说:“哥,我饿。”
龚美也闻着了香气,转眼看过,路边正一间小小的铺面中,招牌被烟薰了一半,上写着“王记胡饼”,左一声:“胡饼、馓子,两钱一个——”,右一声:“乳糕、水团,三钱两个——”
龚美的手伸进怀中,悄悄地数了数仅存的几个铁钱,为难道:“小娥,哥只有三个钱了,我们还没找着我师叔呢!”
刘娥咽了一口口水,笑着说:“哥,我又不饿了,我们走吧!”
忽然一阵喧哗声传来,一群官兵如狼似虎,横冲直撞。押着一队人犯经过,差点把刘娥推倒在地。
龚美连忙扶住他,看着这队人犯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看他们的衣着举止,虽然是落难之人狼狈不堪,却也难掩原来那高高在上的气质,凌乱的衣衫,依稀可见原来的华丽。
看着这一行人走远,听得路人在那里轻叹:“可怜哪,天上神仙第,人间宰相府,卢相公权倾朝野,竟也会一朝落得个全家充军发配崖州那种地方的下场,真是可怜哪!”
又听得另一人道:“唉,卢相公倒也罢了,听说这事还连累到秦王殿下呢!”
原来那人吃了一惊,道:“你也听说了,唉,都说秦王是皇储,未来的天子,谁知道这种事儿一来,也是……怨不得从来说书的说,莫生帝王家呢!”
后面说话的那人道:“我听说,秦王被罢了开封府尹,还有两位殿下也和云阳公主,也都丢掉了皇子和皇女的名份呢!”
两人叹息着,说着,却不知早将初到汴京城的两个乡下孩子听得傻了眼。
“哥,”刘娥怯怯地问:“戏文里的宰相和王爷不是很威风的吗,为什么也会被抓起来?”
龚美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小娥,你不要以为哥什么都知道,这汴京城里,我们不知道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道:“真是奇怪,今天的天怎么这么闷,是不是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