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听了此言,这才心服口服。
王侁心中不安,借了个由头,匆匆退了出去,只觉得慌乱不安。恰恰在昨晚,他已经秘密派人前往京中送上一份秘折,状告田仁朗无能。谁知田仁朗并非无能,而是另有安排。只是转念一想,他身为副将,却一直被蒙在鼓里,田仁朗如此轻视于他,实是令人不服。虽然那时候他未明情况便向朝廷告状,说来也不算大错,但是身为副将密告上司,此事倘若被田仁朗得知,他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再说他对田仁朗的计谋也极不苟同,区区李继迁,只要大军一到,怕不早成齑粉,堂堂天朝大军,何必如此装腔作势,弄神弄鬼的。以他王侁的才能,多年来屈居田仁朗之下,实在令他憋气无比。唯今之计,已无退路可走,只有将错就错,扳倒田仁朗,才能教官家,教天下人看到他的功劳和才能。天下高位,有能者居之,只要他能打赢李继迁,又有什么错。
想到此处,一股恶意直上心头,心想此事已经铸成大错,唯今之计,只有将错就错,宁可我负人,休教人负我。王侁主意已定,便匆匆回营,再修一书,历数田仁朗平日荒废军政之务,此次奉旨如何拖延不前,听说李继迁势大如何畏战只知请求援兵,坐视三族寨失陷。又如何请到援兵后仍然不去平叛,只知喝酒赌博,主帅带头如此,弄得军队上下士气涣散等等。信写好后,自己再仔细地看了一遍,唤了一个亲信侍从,叫他带上密信,连夜送往京城。
数日之后,眼见田仁朗兵马已经逼近抚远寨,据探子消息,只要再过得三两日,就可对李继迁形成合围之势,一举歼灭叛军,永绝后患。
这日升帐,田仁朗正与诸将合议,忽然听到一声:“圣旨道——”
太宗圣旨:查田仁朗奉旨平叛,却停滞不前、无故添兵、坐视三族寨被灭,召即刻回京述职。所部兵马,交由副将王侁统领,立刻讨伐李继迁,不得有误。
田仁朗接旨,如五雷轰顶,料不到自己苦心经营多时,竟在即将成功之时,被一道圣旨,全部毁灭。他回头看着王侁,王侁低下头去,佯装不知内情,嘴角却不由地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田仁朗奉诏回到京城,就被下了御史狱,劾问他无故奏请增兵及失陷三族寨的罪状。田仁朗奏对道:“臣奉命征讨李继迁,檄调银、绥、夏三州兵将,均托辞要守城池,不肯出发,所以奏请增兵。三族寨相距太远,待臣勉集人马,行至绥州,已闻失守,一时未及赶救,臣不负责。且臣已定有良策,足擒继迁,但因奉诏还京,计不得行,臣料李继迁颇得人心,若此时不能擒他,只好优诏怀徕,或用厚利引诱其他部落的首领来除去李继迁,早除一日好一日,否则边蠹未除,必为大患。”
太宗最恨将帅违命,至于是否真的立功,倒在其次。在他心中本已经定了田仁朗的罪名,见其奏对中通篇没有半字的认罪之辞,反而有种种的强项之言,不由大怒,亲自提了田仁朗来问话:“朕闻你纵酒赌博,在军中有种种不法行为,难道就这样能让李继迁亲自来送死吗?”
田仁朗方回道:“这便是臣的诱敌计……”
太宗已然怒道:“什么诱敌不诱敌,不过是砌词狡辨罢了。哼哼,通天下就只有你是高明的,只有你懂能平李继迁了吗?朕就不用你,难道就平不了李继迁吗?”遂命将田仁朗仍复下狱。越日下诏,免他一死,贬放到商州。
王侁自既排挤走田仁朗,独自统率兵马为主帅,志满得意,他心中有鬼,便急着要立功上报,将此战早日结束以免田仁朗有机会翻身,遂不顾田仁朗的原定计策,发重兵出银州北面,果然重压之下,连破敌寨,斩杀部落长折罗遇等人。只见兵马过处,杀声一片。党项各部多年未经大战,再加上对李继捧、李继迁兄弟本有观望之心,此刻为了保全自己,纷纷在大军压境之下相争纳马献罪。王侁遂大集各部兵马,进攻浊轮川,正值李继迁前锋折遇木率众前来,两下交锋,折遇木杀得大败,被王侁军士擒住。
后部李继迁兵马赶来救援,又中王侁埋伏,一场大战之下,十成兵马竟在此战中丧亡六七成,李继迁率了少量兵马,一路落荒遁逃去。银夏等州竟已无他容身之处。眼看四方追捕甚紧,一急之下竟直投辽国而去。只为王侁一时私心,太宗多疑,竟致使李继迁逃脱,以至于大宋未来,种下无穷后患。
王侁拿了各部落的降书,将一路战况奏报上朝廷。太宗大喜,下旨嘉奖,并派南院宣徽使郭守文前来,与王侁同领边事。郭守文又与知夏州尹宪,围剿盐城各不服之部落,这一战大杀四方,仅营帐就焚烧了一千多。自此后银、麟、夏三州,所有一百二十五个部落一万六千多部民,全部迁入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