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端厉声道:“王继恩,你好大胆子,竟敢假传圣旨,行谋朝篡位之事?老夫这就进宫,面见皇后!”
王继恩大怒,将门撞得哗哗作响:“吕端老儿,你是糊涂到家了,你会后悔的!”
吕端厉声道:“太子在此,王继恩不得放肆!”
王继恩忽然静了下来,像是不能置信地问道:“太子?东宫太子怎么会在此?”
吕端向着耳房一揖道:“臣吕端,请太子恕不敬之罪了!”
耳房的门打开,赵恒拉着刘娥走了出来,道:“事态紧急,吕相下一步怎么办?”
但听得书房的门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王继恩忽然暴发出一阵极惨烈地笑声:“太子果然在此?天亡楚王,天亡我也!”然后,整个人静了下来,再也不发一语。
吕端上前一步,道:“阉党奸计,必不得逞,太子请放心,万事有臣!”
赵恒震憾之极,一时方未答话,刘娥上前一步,道:“太子自然放心,太子之册礼,祭庙告天,任何人要逆天而行,便是大宋列祖列宗,天下百姓也不答应!”
吕端深吸了一口气,他听得出这话的份量,立即道:“太子,臣已经发出中书之令,调动步军都指挥使高琼,马军都虞候傅潜节制李继隆,请太子发印信调动开封府与皇城司人马应变。臣立刻进宫面见皇后,也请太子立刻回东宫换乘仪仗,自朝元门入宫。”
赵恒与刘娥对视一眼,这吕端平时似漫不经心,到了关键时刻果然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太子一行人,与吕端同时出门,各自行动去了。
吕端匆匆进宫,见了皇后。
李皇后掩面泣道:“吕相,宫车已经晏驾了!”
吕端扑倒在地,放声大哭,哭了片刻,收泪道:“太子何在?”
李皇后怔了一怔,隔了半日,方迟迟疑疑地道:“人都说自古以来,立皇嗣自有长幼之序。如今楚王尚在,吕相以为应该如何是好?”
吕端正色道:“皇后此言差矣,先帝立太子,正为今日,岂容有异议?太子之册立,祭庙告天,太庙中列祖列宗知道,天下百姓知道,外邦属国知道,此时一旦更易,何以对列祖列宗交待,何以对天下百姓交待,何以对外邦属国交待?”
李后倒吸一口冷气,颤声道:“列祖列宗,天下百姓——”掩面泣了片刻,才惨然道:“吕相说得是,我本一妇人,原不知道这些,险些儿误了大事!”
吕端道:“请皇后立刻召太子进宫,灵前即位!”
李皇后长叹一声,吩咐道:“刘承规,请太子立刻进宫!”
那内侍刘承规微一犹豫,在李后耳边轻声道:“皇后,王公公未回,楚王未到!”
李后以帕掩面,呜咽道:“列祖列宗在上,我也顾不得他们了!传旨吧!”
刘承规领旨而出,过了片刻,便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太子率众匆匆冲进万岁殿,扑倒在灵柩前大哭起来。
李后本已经止住了哭,听得太子哭得悲怆,勾动伤心,又大哭起来。
吕端上前一步,大声道:“奉大行皇帝遗诏,皇太子灵前即位!”
李后拭泪道:“嗯,宣遗诏,皇太子灵前即位。”
刘承规取出早已经备好的龙袍,张怀德接过,披于太子赵恒的身上,吕端率东宫众臣跪倒,三跪九叩,三呼万岁之声,响于夜色中的宫殿上空。
次日早朝,吕端率群臣上殿。
但见龙位之上,珠帘高挂。李皇后坐于帘后,传出旨意,皇帝已经晏驾,群臣大放悲声。参知政事温仲舒即上前宣读大行皇帝遗诏,令皇太子即位于柩前。
皇后传出旨意,令群臣参拜新君。
按例,宰相吕端应该率群臣行三跪九叩之礼,不料吕端不但没有下拜,反而上前一步,道:“请皇后升起珠帘,臣要亲睹龙颜!”
李后万没想到会有这种事,一时倒怔住了。
吕端大疑,再上前一步,干脆登上了龙座前的台阶,冲着珠帘内道:“请皇后升起珠帘,臣要亲睹龙颜!”
李后正要发话,却听得新帝赵恒已经开口:“升起珠帘,朕要让吕相放心!”
但见珠帘缓缓升起,坐在帘后之人,正是昨日的东宫太子、开封府尹,今日的当今天子赵恒。
吕端仔仔细细地审视完全后,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退下台阶,率群臣跪倒,三呼万岁!
新帝赵恒听着阶下山呼万岁之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终于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