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纷纷扬扬的雪花覆盖着江原县城时,城外白茫茫的雪地上,染尽鲜红色的血。
王小波的义军,与官兵相遇,厮杀在城外。
率军的是赶来救授江原县的西川都巡检使张玘。当年自太祖为防前朝藩镇割据之乱,禁中由中央直接指挥调动,地方能调动的只有厢军。而厢军平时只是充作监军粮物等的杂役之用,并无作战能力。因此上王小波的义军一起,各州县便难以守御。张玘的军队,在蜀中算是战斗力较好的一支,张玘身为西川都检使,此时亲率兵马,赶到江原城下,与王小波军队会战。
但见一片混战之中,官兵终于抵挡不住,向后退去。王小波一挥手中大刀,率众追了上去。
忽然前面溃兵四散开来,却出现了整整齐齐的数排弓箭手。但见万箭齐发,向着义军如雨般射来。
王小波身先士卒,本就冲在第一个,自是首当其冲。但见王小波大叫一声,捂住额头,但见一支羽箭直插入他的额头,鲜血飞迸,他身边的义军也纷纷中箭倒下。
随后而至的义军头领张余杨广二人大吃一惊,但见对面张玘亲自拍马冲了上来,两人忙指挥身后兵马冲上前去,冒着箭雨一批批的人倒下去,才赶在张玘之前,将王小波抢了回来。
埋伏已久的张玘伏兵趁机冲了上来,义军大溃,直退至三十里之外,直到攻打另一门的李顺得知消息赶来,官兵这才退去。
当夜,张玘的大帐中一片欢闹之声,都是为张玘庆功。
张玘坐在上头,眉州府、江原县等各级官员和军中将领在下相陪,桄杯交错,酒气熏人。江原县令笑道:“下官敬张将军一杯,将军真是智勇双全,下官今日在城头亲眼见将军神箭,只一箭便取了那贼酋王小波之首。真是李广复生,也不过如此呀!”
张玘面有得色,道:“平定蜀中之乱,这是本官职责所在。自大乱一起,各地州县纷纷束手无策。本官是带兵之人,自然先对这贼党有所研究。常言道擒贼先擒王,这蜀中一带作乱,便是王小波所起。而此人好匹夫之勇,行战时常常自己先身士卒。因此我定下此计,只要一举射杀了贼首,其余贼党自一溃而散。”
眉州知府忙趋奉道:“正是,方才探子们回报,王小波一死,贼党群龙无首,都已经溃散。下官刚才就已经将今日战况写成奏折,派人五百里加急,将此一捷报上呈京城。快过年了,王巡使这一份战功,可正是最好的年礼了。”
紧接着,其余各官员均是一番奉承敬酒,张玘虽然并不好奉承,但今日大胜,整个军中人人兴奋,盛情也是难却,不觉也多喝了几杯。
这一顿酒直吃到三更时分才散,众人皆有了七八分的醉意,都被自己的下属扶回去了,张玘也醉得伏案大睡,忽然睡梦中轰然大响,张玘骤被惊醒,惶然间抬头一看,但见营帐外火光冲天,踉跄着站起来正欲出帐,却见中军官一头扎进帐中,浑身是血叫道:“巡使不好了,李顺袭营!”
话音未落,似听得半空一声炸雷,却是一条大汉已经站在张玘的面前,但见白光闪过,张玘的头颅已经飞起。
日间王小波受伤,军心大乱,军师计辞便提议暂退。独李顺两手紧捏着那一枝刻着“西川都巡检使张”的染血箭杆,怒得全身骨节都咔咔作响。却是带领人马,退至半路,再度领着人马,经绕山岭又在半夜潜了回来,正是张玘军喝得大醉之时,偷袭营帐,亲自砍下了张玘的头。
李顺提了头颅回营,却见大帐内灯火通明,各路将领都候在王小波的床前,人人脸然肃穆。李顺直冲到床前,看着床上的王小波一动不动,额头上包着白布,却已经是止不住血密密地向外渗露。
李顺大急,转头问计辞:“计先生,大哥的情况如何?”
计辞脸色沉重,缓缓地摇了摇头,轻声道:“大哥一直昏迷不醉,这一箭直入脑门,只怕是、唉!”
李顺直觉得心头似重重地一刀切了下去,顿时只觉得心跳都停了片刻,他看着手中滴血的头颅,只怔怔地道:“大哥,我把这狗官的人头带来了,我为你报仇了!”
床上的王小波忽然动了一下,李顺大喜,扔下手中的头颅扑了上去:“姐夫,我是阿顺……”
王小波微一皱眉,额头上的血立刻自白布上整行地流淌下来:“是阿顺吗?”
李顺低声道:“是,是阿顺,我把那个暗算你的狗官杀了,把他的人头也带来给您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