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 书库 > 枭起青壤(99)

枭起青壤(99)

作者:尾鱼

所以不由自主说了句:“那……怎么分开了?挺可惜的。”

很好,又说错话了,这种私人问题,哪是她该乱打听的,雀茶再次结巴:“当,当我没问啊,我这人就这样,真是……”

她还尬笑了两声。

邢深说:“因为有一次,我决心去做一件事,她极力反对。”

雀茶很想问是什么事,但她不敢瞎问了,只是低下头,抿一口咖啡,再抿一口,耳朵竖起,希望邢深多说点。

“她非常生气,认识她以来,就没见她那么生气过。她喜欢捏泥塑,那时候初学,说要捏一个我。她很有天分,捏得很像,都快完工了,但她为了体现自己有多么生气

,把塑像给砸了。”

他在这里停住,好像回到了塑像被砸的那一天:聂九罗塑那个塑像的时候,真的很宝贝,不让看,不让摸,挨得稍微近点都要恼火,似乎他呼吸一重,塑像就能被呼倒

了,然而砸的时候,是真决绝。

蒋叔说得没错,她想要什么,就会去要,不要了,也是真不要。

他说:“她说,邢深,你要是坚持这么做也可以,但咱俩就此也就完了,一辈子都完了。”

雀茶小心翼翼发表意见:“这么严重啊?”

又说:“其实很多事,都是沟通上出了问题。你们坐下来好好说呗,都相互……体谅一下。”

邢深微笑,说:“体谅不了。”

雀茶真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是什么事:“其实,只要不是违法犯法、作奸犯科或者道德败坏,我觉得,想做就去做呗。年轻的时候啊,容易为一些小事争得面红耳赤

,过几年回头再看,就觉得完全不值得。你当时,是特别想做什么啊?”

邢深说:“我把我眼睛弄瞎了。”

雀茶差点跳起来,一杯咖啡全翻在身上了:“啊?”

邢深没说话,眼前雀色的柔光里,有一道深褐色的污渍延开。

他搁下咖啡杯,说了句:“你衣服弄脏了。”

***

离开安塔之前,聂九罗又去找了一趟詹敬。

这两天,她打听到一些新的信息:詹敬年轻的时候,确实在一家中学当语文老师,九九年左右因“生活作风”问题被开除,而所谓的“作风问题”,是他介入了一对年

轻夫妻的婚姻,男主人告到学校教务处,骂他不配为人师表,校方怕事情闹大,把他解聘以息事宁人。

九九年,聂九罗算了一下,她四岁,父母的确是“年轻小夫妻”,一年后,母亲出事,再一年,父亲跳楼。

……

詹敬工作的足疗店不大,他一人兼多职,打扫、泡浴足汤,还要帮技师们准备餐点。

八点过,詹敬准时交班,捶着酸痛的老腰从足疗店的门口出来,门口海报上,是双拨弄水花的纤纤玉足,上头印着“一流服务,精湛技术”。

聂九罗迎上去,说:“聊两句吧。”

***

聊两句的地方选在了一家灯光昏暗的清吧,詹敬没来过这种地方,浑身不自在,坐姿也是靠边侧向的那种,像是随时方便逃跑。

他讷讷跟聂九罗道歉:“夕夕啊,我之前乱说话,你……别往心里去哈。”

那天,陡然间见到那条翡翠链子,往事如潮水般涌入,一下子冲垮了他那被磋磨半生营造起来的、谨小慎微几近懦弱的堡垒,歇斯底里说了很多。

后来就冷静了,觉得自己可笑:裴珂死了二十年了,二十年,旧人旧事,放凉了的汤水,还把它烘热干什么呢?是凉是热,不都还是他一人饮吗。

就别拿过去的事,影响小辈了吧。

聂九罗说:“说都说了,就再多说点吧。你和我妈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詹敬忐忑地抬头看她。

聂九罗笑笑:“放心吧,我成年了,谈过恋爱,狗屁倒灶的事也见过不少,接受度很高,我父母不是圣人,也就饮食男女,感情好,难得,感情不好,也正常。你尽管

说就是。”

詹敬愣愣看了她好一会儿,她眉眼跟裴珂有一点像,但性子完全不像,人家说性格决定命运,小珂如果是夕夕这种性格,人生……会大不同吧。

他嗫嚅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知不知道,你父母之前滑过一个孩子?”

聂九罗点头:“知道,很可惜,死在胎里了。我爸妈非常伤心,以至于后来生了我了,对别人介绍时都会说,这是家里的二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