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人族的法力,还是魔族的魔气、妖族的妖力,都可以成为催动法阵的力量,这也是为何半妖桑岐能够成为法阵大师。暮悬铃得桑岐亲传,对法阵的理解远在他人之上,南胥月所授法阵极为繁杂,但暮悬铃聪慧过人,只一遍便丝毫不差地记了下来。
南胥月叹息道:“姑娘聪慧,在下佩服,只可惜姑娘身为半妖,修行艰难,否则成就可比谢兄。”
“南公子过誉了。”暮悬铃笑着摆了摆手,“谢宗主专注于一道,才可至巅峰,心怀天下苍生,才得万人敬仰。而我不过有一点小聪明,胸无大志,只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罢了。”
暮悬铃眸光流转,落在谢雪臣身上。
她向来如此,热烈而赤诚,不怕人知,只怕人不知。
南胥月看得分明,也不说破,他笑着问道:“暮姑娘可自选贴身饰物用以镌刻法阵,若姑娘没有合适的宝物,在下倒是有不少珍藏。”
“不敢再劳烦南公子了。”暮悬铃婉拒道,“阿宝那儿有不少灵力充沛的宝物,我已经有了心仪之选了。”
暮悬铃说着从芥子袋中取出一个镶金玉镯,那玉镯通体翠绿欲滴,只可惜却是断开了,然而它最珍贵之处,便是断开之后用金子修补起来,修补之人应是法相尊者,这件世俗宝物因此有了灵力,翠绿之色生机盎然。
暮悬铃摘下掩饰气息和容貌的指环法器,魔气与妖气登时溢散而出。然而南胥月乃凡人之躯,看不见魔气和妖气,他能看到的,只是暮悬铃的真容。
欲魔说,那是三界都少有的美貌,他看遍了好色之人的心魔,也找不出这么美的一张脸。
南胥月微微有些失神,暮悬铃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异常。若是惊艳于美色,那倒不叫异常,他的异常在于,那种情绪叫惊讶。
暮悬铃眼波盈盈,疑惑地看向南胥月:“南公子看到我,似乎是有些惊讶?”
南胥月没有避嫌,他仔细端详了暮悬铃片刻,才轻轻摇头道:“方才乍一看姑娘真容,有些像在下一位故人。”
“哦?”暮悬铃笑了一下,“我倒是有些好奇是什么人,或者是不是人。”
南胥月展开折扇,掩住唇畔那抹兴味盎然的笑意。
“细看之下却不像,应是在下看岔了,还请姑娘见谅。在下先行一步,准备布阵之事,两位若是觉得乏了,可在水榭西边的厢房休息。”
南胥月说罢便离开了此处。
暮悬铃看着南胥月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才对谢雪臣道:“他没说实话。谢宗主,人族也有我这般美貌的人吗?”
谢雪臣目不斜视,饮了口茶淡淡道:“色相皆虚妄,百年一枯骨。”
是谢雪臣会说的话。
暮悬铃笑道:“想必谢宗主眼里,人与人之间唯有善恶、强弱的区别。你知道在我眼里,人与人有什么区别吗?”
谢雪臣微微侧目,清冷的凤眸倒影出暮悬铃骤然靠近的面容。她探过身子,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轻轻道:“除了谢雪臣,都是其他人。”
两人离得太近,温热的呼吸带着幽香拂过面颊,一个转头便是亲吻的距离。
然而她很快便抽身离去,唇角噙着抹得逞的坏笑,装作认真的模样在手镯上镌刻法阵。
谢雪臣收回目光,无意识地摸索着瓷白的茶杯,开始认真思索一件事。
他活了二十五年,很少有问题能难住他,他苦苦思索,上下求解的问题,只有三个。
第一个问题,是何为道心。
第二个问题,是何为剑心。
第三个问题,是暮悬铃为何执着于他。
第 11 章
天亮不久,南胥月便遣人来请谢雪臣和暮悬铃,说是法阵已经布好。暮悬铃也早已刻好了手环戴在手上,这个法阵不能掩盖她的容貌,却能完全遮蔽魔气和妖气,少了魔气和妖气的影响,她身上似乎也少了一股魅惑之感,却更显明艳灵动,光彩照人。
“谢兄,暮姑娘,法阵已布好,随时都能催动。”南胥月向两人微笑颔首。
“有劳了。”谢雪臣郑重道谢。
南胥月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了谢雪臣的谢礼,笑道:“只是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暮悬铃挑了下眉梢,道:“你要和我们一起去拥雪城?”
南胥月看向谢雪臣:“不知谢兄是否欢迎?”
谢雪臣有些不赞同地皱了皱眉:“其中或有凶险之处。”
“正是因为如此,在下才会有此请求。”南胥月道,“谢兄担心仙盟之中或有奸细,而在下便想助谢兄一臂之力,找出当中的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