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类生活在一个没有摩擦力的世界,牛顿三定律可能会在更早的时候由更普通的人来发现。当你本身已经成为一个量子态的宏粒子,理解那个世界自然比我们要容易得多。”
于是,基地开始了捕获宏原子核的工作。
首先,用空泡光学探测系统精确观测宏电子在空间中的自由运行状态,现在知道,宏电子或它被激发后形成的球状闪电那轨迹复杂的飘行,实际上是一种不断的量子跃迁,但在我们的视觉中它的运行是连续的。运用张彬墓碑上出现的那个伟大的数学模型,通过对这种跃迁运动各种参数的复杂计算,就能够确定宏原子核的位置,如果这个宏电子确实是属于某个宏原子的话。
首批观察了十个宏电子的自由运行,它们都是在五百米的空中被发现的。对每个宏电子要连续观察半个小时才能得到足够的原始数据。计算结果表明,这十个宏电子中,有两个是自由电子,其余八个都各自依附一个宏原子核,它们与自己的原子核的间距在三百至六百公里之间,与丁仪最初估计的宏原子的大小十分接近。其中有三个原子核的位置在大气层外的太空中,一个在地层深处,四个在大气层内,其中两个在国境外,境内有两个。于是,研究人员起程去寻找其中的一个宏原子核,它距被观测的宏电子五百三十四公里。
在这战时状态,直升机已不可能调用,好在基地拥有捕获宏电子专用的三艘氦气飞艇,它们使用方便,飞行成本很低,缺点是速度太慢,即使全速也就和高速路上的汽车差不多。
这一天华北地区晴空万里,是最好的捕获时机。向西飞行了四个多小时后,进入山西境内,下面出现了连绵的太行山。相对于宏电子而言,宏原子核的位置是相对恒定的,但也是处于慢速的移动中,所以基地必须对那个宏电子进行连续的监测,随时将计算出的宏原子核当前的位置通知捕获飞艇。当基地观测组告知飞艇已到达目标位置后,飞行员打开了飞艇上的光学探测系统,模式识别软件已经进行了修改,将识别目标由圆形改为线段。对宏原子核的定位误差约在一百米左右,光学探测系统对这一片小空域进行仔细观察,很快发现了目标。飞艇微微下降后,飞行员说目标就在驾驶舱左前方几米处。
“也许我们能直接看到它!”丁仪说。除了视力极好的人,一般人很难直接在空中看到宏电子。但据丁仪说宏原子核的外形在视觉上要更清晰一些,且它的移动慢而有规律,便于跟踪。
“就在那里。”飞行员向左下方一指说,向那个方向看,只能看到下面起伏的山脉。
“你看到了吗?”林云问。
“没有,我是根据它的数据说的。”飞行员指指探测系统的显示屏说。
“再下降一些,以天空为背景看。”丁仪对飞行员说。
飞艇微微下降,飞行员边操作边看显示屏,很快再次使飞艇悬停,向左上方一指:“在那里……”但这次,他的手没有放下来,“天啊,真有东西!看那里!在向上移动呢!!”
于是,继发现宏电子后,人类第一次亲眼看到了宏原子核。
在蓝天的背景上,那根弦影影绰绰地出现,与空泡一样,它是透明的,仅靠着对光的折射来显形,如果处于静止状态,凭肉眼根本不可能看到,但弦却在空中不停地弯曲扭动着,这是一种奇怪的舞蹈,变幻莫测且充满狂放的活力,对观察者有一种强烈的吸引和催眠作用,以后,理论物理学中多了一个充满诗意的名词:弦舞。
“你想到了什么?”丁仪目不转睛地盯着宏原子核问。
“既不是水晶蛇也不是无法自缢的绳索,”林云回答,“我想到了湿婆,印度教中永恒舞蹈着的神,她的舞一旦停止,世界就会在巨响中毁灭。”
“很妙!看来你最近对抽象之美敏感起来了。”
“对武器美的关注消失了,感觉中的空白总得有别的东西来填补的。”
“你马上会重新关注武器的。”
丁仪的最后一句话让林云把目光从机舱外的宏原子核上收回来,奇怪地看了丁仪一眼,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将这根在空中舞蹈的弦与武器联系起来,当她重新将目光移向宏原子核时,费了好大劲儿才重新找到它。
难以想象,就是这样一根跳舞的透明弦,居然与遥远处的一个晶莹的空泡组成了一个半径五百多公里的原子!那么由这些原子组成的那个宏宇宙有多大呢?这想象让人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