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我们能合作了?”她兴高采烈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得佩服你说服人的能力。”
“工作需要,新概念每天都需要说服人接受我们看上去稀奇古怪的想法。在雷电武器方面,我们成功地说服了总装备部,可到目前为止,一直让人家失望。”
“我看到你的难处了。”
“现在不仅仅是难处,雷电武器项目已经下马了,我们现在只能自己孤军奋战,用你和高所长的话说进行理论准备,以后肯定会有机会的,这种武器系统的诱惑力太大了,我不相信他们会就此停下……你还没吃饭吧?走,我请客。”
我们走进了一个灯光幽暗的餐厅,这里人很少,有一架钢琴在轻轻弹奏着。
“军队的环境似乎很适合你。”坐下后,我说。
“也许吧,我是在部队长大的。”
在幽暗的灯光中我细细看着她,注意力渐渐集中到她的胸针上,那是她身上唯一的一件装饰品,形状是一枝火柴长短的剑,剑柄上有一对小小的翅膀。整个胸针呈银色,在这里幽暗的灯光中闪着晶莹的银光,像是缀在她衣领上的一颗星星。
“觉得它好看吗?”林云低头看看胸针问我。
我点点头说很漂亮,自己则觉得很尴尬,同昨天的香水那事一样,她立刻注意到了我对她的注意。也怪我以前的生活圈子很小,还不习惯同异性单独相处,更不习惯她们的细腻和敏感,但想想这种女性的特质在一个开着装有地雷的汽车的姑娘身上体现出来,真是给人一种奇妙的感觉。
接下来我才发现,那枚美丽的胸针是与那段竹子一样令我恐惧的东西。
林云把胸针摘下来,捏着小剑的剑柄拿在手中,另一只手从餐桌上拿起了一把叉子和一只勺子,她把叉勺并在一起竖起来,用剑轻轻划过去,令我大惊失色的是,勺和叉的金属把被从正中齐齐地切断了,仿佛它们是用蜡做的一样!
“这是用分子排列技术产生的一种硅材料,它的锋刃只有几个分子的厚度,这是世界上最锋利的剑。”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她递过来的胸针,对着灯光仔细观察,发现小剑的剑锋已接近透明了。
“你戴着这玩意儿也太危险了!”
“我喜欢这种感觉,就像因纽特人喜欢寒冷,它们都能让人的思想高速运转,能够催生灵感。”
“因纽特人并不喜欢寒冷,他们不过是没办法而已。你……你真的很特别。”
她点点头,“这我自己也感觉到了。”
“你喜欢武器,喜欢危险,那么战争呢?喜欢吗?”
“从现在的形势看,战争已不是我们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她又熟练地避开了我的问题,我知道,她远没有对我敞开心扉,也许永远也没有那一天。
但我们很谈得来,也有很多可谈的。林云的思想像那把小剑般锋利,常常把我刺得倒吸一口冷气,还有她那种冷静和理智,是我在别的女性身上从未见到过的。
但她从未向我透露过自己的家庭背景,一涉及这方面,她就小心地转移话题,我只知道她的父母都是军人。
不知不觉已是午夜两点,我们桌上的枝形烛台上的蜡烛几乎都燃尽了,餐厅里也只剩我们。服务生走过来,问我们还想听一首什么曲子,显然是下逐客令了。
我想尽量找出一首偏僻些的,要是弹不出来我们或许可以多待会儿,“《一千零一夜》组曲中描写辛伯达航海的一段,我忘了叫什么名字。”
服务生尴尬地摇摇头,让我们重点一首。
林云对服务生说:“《四季》吧。”然后对我说,“你肯定喜欢其中的《夏》,那是有雷电的季节。”
我们在《四季》的旋律中继续谈下去,话题比刚才轻松了许多,她说:“我现在可以肯定,你从来没有和班上最漂亮的女生说过话。”
“说过的。”我想起了那个图书馆之夜,那个问我在找什么的“班花”,但我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那女孩儿叫什么名字。
当《四季》弹完,终于到了该走的时候,林云微笑着请我等一等,“我为你弹那首《一千零一夜》。”
她坐到钢琴前,曾伴我度过无数个孤独夜晚的科萨科夫的曲子像春夜的微风飘起。看着她那细长柔软的手指在琴键上跳动,我突然想到,刚才点这首曲子,是因为这里像一个港湾。一位美丽的少校在用音乐为我讲述着辛伯达的航程,讲述着暴风骤雨和风平浪静的海洋,讲述着公主、仙女、魔怪和宝石,还有夕阳下的棕榈树和沙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