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指尖微颤,她最怕陌溪提“战争”二字。有些事情虽已过去,但那些情绪却印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成为时不时蹿出来吓她一下的魇魔。
察觉到妻子的不安,陌溪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无妨,不过只是猜测罢了。”
三生却难得正色的紧紧盯着他,肃容道:“陌溪,我以前一直想的是,你走我走,你在哪儿我在哪儿,但是,现在我没办法和你一起走了。”她抓住陌溪的手,将他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现在你不再是你,我也不再是我,我们两人都背着一条命,所以,不管以后这三界如何翻转,你都得回来。”
掌心隔着衣料触碰到了里面的柔软,陌溪心底暖成一片,他垂了眉目轻声道:“嗯,这是自然。”
东皇钟奏响的丧痛之声遥遥传开飘荡入天宫之中。
手中的金凤簪子被瞬间化为齑粉,天宫之巅,天帝冷冷看着飘洒了漫天的粉末,混着司命那团破碎的纯白记忆,随着东皇钟浩荡之声摇摇晃晃飞向远方。
“很好,很好……”天帝冷笑,“你倒是做得决绝。”
“来人。”
鹤仙悄然出现在天帝身后,恭敬跪拜:“帝君。”
“上古孽龙私逃万天之墟,着十万天兵将其捉拿,司命星君毁天地结界私放孽龙,散去神格,打入……”他声音一顿,又道,“将朕的铠甲拿来。”
鹤仙怔然:“帝君?”
“朕亲自去拿她。”
这个“他”字说得极为含糊,也不知他到底是要去拿“他”还是“她”。
鹤仙不敢多问,忙领命而去。
散去的凤簪粉末与司命的记忆早就不知飘去了何方,天帝冷讽道:“我倒要瞧瞧,你到底深情到了如何地步。”他摊开手掌,掌心一个咒印慢慢浮现。
那是他在司命还是尔笙的时候便给她种下的咒印,司命下界,心智不熟,极为容易被近来蠢蠢欲动的魔族诱惑,若司命入魔,他可以果断动手,杀了司命,以防她的神力落入魔族之手。司命归位之后,他本想在今晚将此印破除,没想到现在竟还能用上……
天帝阖上眼,脸上神色是悲是怒,已难辨认。
此时的司命自然不知道上界被她闹得惶然不已。她正舒舒服服的倚着龙角坐着,看着远处千里云海万丈霞光。瞅了千百年,今天倒是司命头一次觉得此景美不甚收。
“长渊。”司命拍了拍身下的龙头,问道,“以前你也和我看过这样的景色吗?”
长渊默了默,道:“还未来得及,我们……一直很蹉跎。”
司命笑着摸了摸龙角:“没关系,大黑龙,咱们来日方长。”
正说着,长渊一俯身,长长的龙身蹿入下方的云海之中。司命只觉眼前一花,许许多多飘散的金色粉末划过她的眼前,她脑袋微微有些涨痛。她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一张女子巧笑兮兮的脸蓦地浮现,她认识她——尔笙。
紧接着许许多多的回忆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前来。
有万天之墟中的寂寞相伴,有红尘中的嬉笑怒骂,有疼痛至极的心伤,到最后耳边回荡的却只有长渊那一句平平淡淡的“我陪着你。”
这个男子总是嘴笨的说不出讨人喜欢的话,但就这四个字已足以让她感动得泪流满面。
她趴□子,脸颊轻轻贴着龙头上。任由重回脑海的记忆侵扰整片思绪。
穿过这片云海,夕阳刺目的洒在下方的万里河山之上,司命与长渊的脸也被印出了一片暖意浓浓的橙黄。长渊载着司命游荡了许久,终是问道:“记忆,如何消失的?”
长渊化为龙身之后声音变得浑厚了许多,他说话本来就没多少语调感情的起伏,此时听起来便更觉一派冷淡,但司命还是知道,他这话问得小心翼翼,像是怕触碰到什么让她不开心的回忆。司命闷闷道:“约莫是被天帝那厮偷偷拿走的罢。”
长渊默了默:“我们去抢回来。”
他说得认真,好似攻上天界与众神为敌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司命红了眼眶,气恼的狠狠拍了拍他的头:“有这么简单么!”
长渊默默的受了打骂。
“笨蛋。”司命压住心中的感情,嘟囔道,“应一声啊喂!”
“嗯。”
“笨蛋。”
“嗯。”
“我说,以后咱们的第一个蛋就叫笨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