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斜对面的孙康忍不住说:“我插一句,我在问询池凤丽的时候,她强调邢启圣的特点之一就是‘好色’,但池凤丽又说邢启圣对她本人没有什么兴趣,这让我挺惊讶的,因为池凤丽是个蛮性感的女人,邢启圣如果对她没兴趣,又不是个同性恋,那么很有可能是个恋童癖。”
楚天瑛点点头,又把目光投向许瑞龙:“这里我也提出个申请,希望市局能够向A省省厅提出协查通报,让他们调查一下邢启圣过去有没有过针对儿童的性犯罪,我担心地方上因为种种原因,就算邢启圣有过违法犯罪的劣迹,也被家里动用关系网掩盖住了。”
“批准。”许瑞龙对林凤冲说,“会后你立刻落实。”
“除此以外,就是刚才我说的伏特加的事儿。”楚天瑛说,“虽然我说了三种可能性,但我个人觉得,第三种可能性最大,那就是邢启圣说谎——因为第一种太幼稚,第二种有瑕疵。先说第一种:焚烧尸体并不能影响法医检测血液中的酒精含量,这对外人也许是个很冷门的知识,但是周立平在坐牢前后读过的法医学书籍,我想未必比在座的很多人少,单纯在车里洒点儿酒,就能让警方相信邢启圣喝了酒,这个谎还不如不撒;再说第二种,以车里那股子酒气,假如车上真的还有第三个人,那么他一定在车里坐了很长时间,我们都知道醉鬼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意志的,除非沉睡,手脚一定会胡乱扭动,在奇特的位置留下怪异的痕迹,这在现场勘查学中单有一种说法叫‘醉态痕迹’,比如触摸一些正常人不会触碰的死角、比如车座头枕出现鞋印,再比如指纹多有拖拽、抻拉的特征等,但是在勘查车辆时,我在车内完全没有发现这类痕迹——要知道凶手虽然擦拭过方向盘、车门把手,但他没有擦拭过其他地方。”
这一番分析,让很多同僚听得津津有味,心服口服。
“如果这个案子顺着周立平可能被栽赃陷害的思路讲,那么单凭没有喝酒却喊周立平来‘代驾’这一点,邢启圣恐怕就逃不了干系。”楚天瑛继续说,“于是又有一个问题冒出来了,邢启圣自己也遇害了,是谁杀的他?势必存在着一个同谋或黄雀式的人物,那么这个同谋、这只黄雀是谁?首先可以排除周立平,因为周立平不仅跟邢启圣一向不和,邢启圣找同谋也不会找他,而且在他打一一〇报警后的半小时内就出现在了杏雨路,不具备足够的作案时间。而在邢启圣的狐朋狗友之中,最最可疑的就是张春阳。”
张春阳这个名字在先前的侦缉工作中,一直没有被纳入犯罪嫌疑人的名单,所以在座的很多刑警都是一愣。
楚天瑛先把张春阳的大致情况介绍了一下,然后说:“据我们了解到的情况,张春阳早年当过健身教练,腹黑、心狠、身体素质很好,他喜欢爬山,平时没事就沿着扫鼠岭上西山,对那一带的路况非常熟悉,所以,他在杀人行为的策划和实施上都没有问题。有知情者说,张春阳的最大特点就是‘胆大妄为、自作聪明’,他利用陶灼夭的关系帮邢启圣搞钱,邢启圣帮他瞒着陶灼夭在外面渔色,两个人狼狈为奸,干了不少坏事,虽然因为社会地位不同,一直以来邢启圣是‘主’,张春阳是‘仆’,但实质上张春阳才承担着‘大脑’的工作——扫鼠岭案件发生后,没有人再见过张春阳,这本身就极端反常——”
许瑞龙打断了他:“这个张春阳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什么时候?”
“我们对他的手机进行了追踪,目前处于关机状态,最后一次通话是在扫鼠岭案件发生的当天下午四点多。”
这个时间点非常敏感,许瑞龙继续问道:“通话的对象是谁?”
“陶灼夭。”楚天瑛说,“据负责打扫房间的保洁人员回忆,案发第二天早晨,E座四层的陶灼夭卧室有私会的痕迹,陶灼夭往这里带过两个男人,一个是未婚男友姜磊,另一个就是张春阳。但我们调查发现,当晚姜磊正在香港出差,根本不在本市,所以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张春阳——值得注意的是,当晚七点多,邢启圣来到了大堂酒吧吃饭,一边吃饭一边不停地看手机,直到在八点十分接到一个电话,然后匆匆离开,而通话记录显示,这个电话正是陶灼夭打给他的。此后发生的事情,可以看成是黑夜里从同一个车站出发却驶往不同方向的高铁,一趟是邢启圣,他开着斯派开上了去往扫鼠岭的不归之路;另一趟是陶灼夭,她在九点半订了去往巴黎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