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摆有一些艺术品的樱桃木隔断,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两百多平方米的办公平台,用白色办公隔板分成几十个隔间,虽然现在是上班时间,但工位上没有几个人,在岗的看上去也都不是很忙,几个女孩子聚在最后一排靠墙一张长条桌前,将好几摞报纸、材料分拣成单独的一份份的,装进一个个手提袋里,手提袋上印有健一保健品公司的名字和Logo,这应该是名怡公关公司为即将举办的活动做准备。
“这边请。”李志勇将呼延云让进右手一间小型会客室里,请他坐下,并在旁边的饮水机上接了杯水,“说吧,找我啥事?该不会是找我们公司做什么广告业务吧?”
呼延云喝了一口水笑道:“我是来找你了解扫鼠岭那件案子的。”
李志勇转过身,把一杯盛得有些满的水放在了呼延云的面前:“那件案子不是已经破了吗?就是周立平那个人渣做的,警察来抓他的时候,还是我领的路。”
“想必你也听说了。”呼延云喝了一口水,“警方对周立平的审讯并不顺利,周立平矢口否认他犯下了这桩罪行。”
“否认有个屁用!十年前他还否认‘西郊连环凶杀案’是他干的呢!”李志勇冷冷一笑,“不过话说回来,当年也多亏了你那个关于漫画的推理,才能那么快就把他抓住,只可惜——”
虽然没有再往下说,但可以想见,李志勇的意思是可惜那一次周立平逃过了终身监禁甚至死刑。
呼延云沉默了片刻道:“其实,我的那个推理是有漏洞的……”
“无所谓!”李志勇有些不耐烦,“反正最后把他逮住了,我倒要看看这一次他还怎么死棋里出活招儿。”
“虽然我看不到警方的审讯记录,但是听一些朋友说,没有发现周立平的供述中有什么大bug,眼下还很难断定他就是扫鼠岭案件的真凶……”
“呼延!”李志勇在他的对面坐下,目光和口吻都有些不大友好,“咱们算是老相识了,今天你来,我欢迎,但是我绝不希望从任何人的口中听到任何替周立平辩解的话!他是一个卑鄙无耻的杀人狂,就这么简单,这个结论比地球是圆的、煤球是黑的还要不容置疑!”
“对我而言,没有什么不容置疑的事情。”呼延云平静地说,“而且,我也并没有替周立平辩解,我只是想说,现有的证据还不能证明周立平是扫鼠岭案件的真凶——”
“证据?还要什么证据?!”李志勇粗暴地打断了他,“据我所知,案发当晚青石口东里红绿灯上的监控视频拍到了一张他开车上扫鼠岭的照片,这还不够定他的罪吗?”
“我要纠正一下,监控视频拍到的只是他开车经过青石口东里红绿灯,并没有拍到他上扫鼠岭,而据周立平说,他只是把邢启圣送到扫鼠岭的路口,然后就被打发下车了。”
“一个满嘴谎言的杀人犯说出的话,也能相信吗?”
“目前并无证据证明周立平满嘴谎言。”呼延云说,“况且每个人都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说谎,但这不代表说谎的就是杀人犯。”
李志勇被激怒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判断一个人有罪或无罪,不应该以道德作为评判标准,这是两条轨道上的两回事。同样,也不应该以个人好恶作为判断标准,这样很可能导致错误。”呼延云心平气和地说,“就好比你李志勇,我不可能因为你说了两句谎话,就说你才是扫鼠岭案件的真凶。”
李志勇勃然大怒:“我说什么谎话了?”
“抓捕周立平那天,杜建平发现你的臂膀受过伤,你说是前一天帮公司搬家具扭伤的,其实是你前一天跟周立平打架受的伤,我说得对吗?”
仿佛挨了一记勾拳,李志勇的神情顿时颓然了几分,慢慢坐在呼延云对面的椅子上:“这……这是谁告诉你的?”
“没人告诉我,这只是个不大严谨的推理而已。”呼延云说,“我听说了你受伤的事,刚才在楼门外等你时,顺口问了一下保洁员,他说最近几天你们公司没有买进或卖出家具,也没有内部搬动家具后叫他去清扫,进来之后,我看了一下可移动家具的底部,没有凸出或缩进的灰尘带,也就是说你撒了谎,公司这几天并无搬动家具的事宜,于是就猜你受伤可能是因为跟什么人打架了——打架受伤又不好意思跟杜建平明说,十有八九是嫌丢人,而且导致你丢人的家伙近在眼前,就想到周立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