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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鼠岭(119)

作者:呼延云

柴永进弯下腰看了看液晶显示屏,嘀咕道:“你们这时间记录靠谱不靠谱啊,不会出什么差错吧?”

“您放心,绝对错不了!”那个工人拍着胸脯保证。

柴永进还是不放心:“万一晚上突然停电了呢,不是就只能留下有电时的开关记录了吗?”

那个工人带着他走出太平间,来到旁边一座低矮的红砖房门前,推开门,长着青苔的地面上戳着一座嗡嗡作响的墨绿色发电机,墙上还挂着一排锈迹斑斑的施耐德配电箱。工人告诉他:“太平间的供电跟医院不走一条线,是用这台发电机发电的,医院停不停电,跟咱们没关系。而且,冰柜的计时系统是独立内置的,自带电池,就算把咱们这太平间的电闸拉了,人家还照常计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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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春阳的尸体被发现,非但没有让扫鼠岭案件的侦破工作获得进展和突破,反而导致专案组在刑侦方向上的分歧进一步扩大。柴永进等人认为,张春阳之死只是一起普通的“马上风”(性交时过度兴奋引起急性心肌梗死而猝死),与后来的邢启圣以及那几个孩子的遇害没有直接关系,所以不必深究,接下来还是要坚定不移地查找周立平的犯罪证据;而林凤冲这一派则主张,张春阳之死绝不是一个孤立的突发事件,很可能是扫鼠岭案件的导火索,至少也是重要的组成环节,所以应该把侦查工作前移,并建议市局经济侦查处立刻介入,对爱心慈善基金会有无经济犯罪问题展开全面的调查——双方在会上吵得不可开交,而在他们同时请主持会议的杜建平裁决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杜建平却说出了让林凤冲意想不到的话:目前仍旧以查找周立平的犯罪证据为重点,此时不宜贸然转移侦查方向、扩大侦查范围……

散会后,柴永进等人离开了会议室,林凤冲把充满了困惑的目光对准杜建平,却发现杜建平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自己,窗外是一棵叶子已经凋零净尽的大树。

林凤冲退出了会议室,并顺手关上了门。

没过多久,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门被一把推开了,有个人走了进来,把门关上道:“杜处,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杜建平转过身,正撞上刘思缈两道严肃的目光。

“你怕人家说你是为了杜莺的死公报私仇,所以你明明知道爱心慈善基金会有问题,也不敢支持查他们,对吗?!”

“思缈,思缈……”杜建平那张铁匠一样赤红的脸膛现在却异常苍白,嘴唇哆嗦着,哀求她不要讲下去。

看着他这个样子,刘思缈只觉得又可气又可怜:“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这样胆小、懦弱、畏首畏尾、瞻前顾后!你连你女儿的死亡都不敢面对、不敢调查、不敢替她报仇,你到底还算不算一个父亲?!”

杜建平坐在了椅子上,抱住了自己巨大的头颅,手指慢慢地拢过花白的短发,像用铁犁翻开霜冻的土地。

刘思缈不忍再说下去,空旷的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墙上的石英挂钟跳秒的嘀嗒声,听起来格外清晰。

门再一次被推开,林凤冲走了进来,神色凝重,他看了看杜建平,又看了看刘思缈,不知道该不该当着刘思缈的面向杜建平汇报工作。

“说!”刘思缈命令道。

“是!”林凤冲赶紧说,“A省公安厅那边刚刚打来电话,说经过调查,几年前有一起猥亵儿童案疑似与邢启圣有关。”

杜建平猛地抬起头来。

林凤冲详细说道:“当时邢启圣还在爱心医院任职皮肤科主任医师,回到省里参加总会的活动期间,负责一项给省福利院儿童的体检活动。这个体检本来只是在内部进行,但爱心慈善基金会那阵子刚刚把省内其他民办福利院都吞并或搞黄了,舆论质疑很多。他们为了树立形象,就请了一帮记者来做正面宣传,谁知有个省报的记者在采访结束后没有走,躲在洗手间,结果偷拍到了邢启圣把一个脑瘫的女孩带到洗手间猥亵甚至是奸污的视频……”

“后来呢?”

“后来那个记者回到报社,要求把视频截取关键画面见报,被总编辑压了下来。记者打算去公安局报警,他怕万一,没有把视频带在身上,警方根据报警去福利院传讯邢启圣,记者回家拿视频,结果路上被一辆无牌汽车撞死,警方在他的身上和家中都没有找到视频,只好将邢启圣释放了。”林凤冲停了一下说,“我想,这大概就是邢启圣后来从爱心医院离开,去童佑护育院做院长的原因,对于爱心慈善基金会而言,这是家丑,虽然没有闹大,但不能不内部处理,以防邢启圣再犯下类似的丑行,毕竟爱心医院对于基金会而言是一级下属机构,而护育院则只是个可以随时切断关系的外围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