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玦就这样拉着上古姿态超尘的消失在热闹喧嚣的长安街头,留下满街眺望的百姓和仰慕不已的权贵子弟。
上古从秦楚酒馆被拉走的时候没回过神,才走了两步就惊觉了。她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想着这二愣子难不成终于看出来无花果酒是自己酿的?这是明白自个儿的心意了?要勇猛一回表白了?一转头他会给自己说什么?这太突然了,我可要怎么回应?回应的矜持点还是豪放点?今儿日子这么吉利要不直接绑回上古殿把事办了?
活了十几万年的上古真神就这么一遛弯的时间,心思千回百转,雀跃万分,脸上偏还滴水不露,格外坦然。
待走过了半个长安街,直到掌心握着的手越来越热,白玦才恍然自己握着另一个真神的手,施施然回首,在上古昂头期待中,终于蹦出了第一句话。
“胡闹,无花果酒乃炙阳神力所酿,你拿它和凡人拼酒,凡人饮了少则多百年寿辰,多则直接飞仙,生死薄都给你扰得混乱,鬼仙两界凭生事端,做了几万年主神,怎么还这般小孩心性。”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为上古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
白玦向来性子冷清,即便是这般评劝上古,神情也是温和的,只是他话语中的护佑和动作上的亲昵,上古当年不觉,而今却是瞧得分明。
虽然预想中的话一句都无,上古却听得满心愉快,她拉拉白玦的衣袖,敛了一界之主的尊贵狂放,难得是少时的娇憨。
“只是让这些人多些福缘嘛,既是酿了好酒,该有此福报。”
如若这般有酒艺的人早亡,谁替白玦来酿酒?上古心里门清得很,撒福报的事儿要不是被白玦阴错阳差阻了,她乐意一直养着这群凡人。
白玦知她做事不拘一格,以为她少年心性,倒也不再训斥。
“你哪儿来的无花果酒?从炙阳那儿讨的?”
上古刚刚还一腔雄心壮志,临到头了发现白玦还没瞧出自己的心意,登时成了缩头乌龟,打着哈哈:“是啊是啊,老大这些年也不知道咋回事,一心好酿酒,我闲着无事,讨要了一坛下凡拼酒。”
“你若想要,来我神殿搬就是了。他年年送来一坛,酒阁里尚余四五坛。何须向他去讨?”
上古是个懒性子,寻常斗一斗酒也就算了,这般十年下界寻酒,分明不对劲。莫非……
白玦自个儿的爱好,他还是知道的,心底突然一惊,紧接着是不可置信的狂喜。
难道上古搜集好酒是为了给自己?只这么一想,千万年不动的心绪如同卷起万里波浪,竟有些无措。
上古怕白玦发现端倪,连连点头,一心想岔开话题。
哪知白玦这次不知怎的,突然声音有些沉,竟一问到底,“你不喜酒,下界拼酒做甚?”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上古长吸一口气,只想藏住心意,胡乱道:“你们几个都好酒,我多赢点回神界,权当生辰贺礼了。”
都好酒?只这么一个“都”字,白玦眸色一深,席卷的情绪被生生压下,墨瞳归于宁静。他半晌未言,直到上古觉着有些不对时,他才后退一步,眸色平静无波。
“原来如此,那今年生辰,我便等着你的生辰礼了。”
上古界四位真神,除白玦外,天启亦好酒。
原是以为她有意,怕又是自己想多了。
白玦一卷袖袍,尚来不及自嘲,手已经被人一把抓住。
上古并未恢复仙身,仍是刚才晋衣少年的打扮模样,她抓着白玦的手,笑容清澈。
“难得下界,今日恰是人间上元,你陪我体察人间民情了再回神界不迟。”
她说着拉着青年绕进汹涌的人群,青年被那一汪笑容染进眼底,紧了紧掌心,到底没有再松开。
十五上元,人间团圆,这话,古来自不假。
上古神界,月弥府邸,一边嗑着瓜仁一边从水镜里瞧得此景的月弥摇头晃脑,十足叹气并十足的恨铁不成钢。
“两个木头,亏得我费心费力费脑费人情的撮合,还闹不清心意……两人的岁数合起来比神界还老了,真不知道吃啥长大的……”
星月女神故自嗟叹,日子转眼又过半年,转眼快到了白玦和天启生辰的日子。
上古早早吩咐殿中神卫将自己十年来在下界斗酒收藏的好酒送入白玦殿,连着那九瓶在秦楚酒馆赢的上好女儿红。
酒炉从上古神殿而出,招摇过市,足足三车,晃瞎了满神界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