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问题来了。如果牵牛说的是实话,那就证明劲草扯谎了。茉莉第一反应是,再去找劲草对质。可理智又把她拉了回来。他既然有心撒谎,她再去问,有意义呢?他一定不肯说出真相。
顾茉莉脸瘪红了,牛喘。
榴榴劝她,“难得糊涂!”茉莉不打算糊涂。只是,接下来怎么办,她一时也没对策。
榴榴对茉莉,“千万别想不开。”
“不会。”茉莉摆手,“我还没活够呢。”
“我是说……别离婚。”
“想哪儿去了!”茉莉不认为事情到了那一步。只不过,沈榴榴把消息一带回来,茉莉的心态立马变了。她突然精神了。刚开始,她恨劲草,觉得他怎么能不信任她。现在,除了怨恨,她还觉得这事有点意思,生活看似平静,水面以下,潜流和漩涡偏偏不断躁动。要斗就斗吧。其乐无穷。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巴,他智商也不能比她高多少。她顾茉莉也游戏人生一把。
躺在床上,茉莉把整个事情复盘,她发现自己似乎忽略了一点。为什么不可能是劲草自己发现的呢?那天他带女儿,同样可以外出,只是刚好在学校遇到的可能性比较小罢了。但如果是刻意跟踪的呢。那天的跟踪路线比较复杂,她不确定劲草能否独立完成。当然,如果是别人向他举报,他又不肯招认,那这个人肯定对他十分重要。茉莉首先想到了婆婆张善亚。这个怀疑只在脑中一闪就打消了。那天公婆根本不在上海。亲自目睹可能性不大。又或者是有熟人看到了,直接告诉了劲草,或者告诉了别的什么人,然后再传到了劲草耳朵里,为了保护线人,朱劲草把锅给牵牛背了。这档子破事,说简单简单,说复杂也复杂。茉莉只能劝自己放宽心,静观其变。
打春后,天慢慢变暖,万物复苏,上海的花开得五颜六色的,有生气。多少年了,朱家有个保留节目,一到春天,必然郊游。过去是在老家附近转悠,劲草到上海后,范围扩大,江苏快走遍了。今年,劲草的意思是,带爸妈去杭州逛逛,在西湖后山找个小院,煮茶赏景,清静几天。茉莉一听,有点兴趣。
行程刚定下来,公婆又改主意了,说清明人太多雨多,到哪儿都不方便,他们来上海看看囡囡就成。不用说,又住家里。茉莉如临大敌,她讨厌公婆到她家那种“不见外”,而且公公晚上不睡觉,看电视看到十一二点,影响孩子,影响全家。他来的那一次,把茉莉整到神经衰弱,走了一个礼拜才调整过来。
茉莉早早跟劲草报备,“我得回老家一趟,我爸妈要搬家。”劲草问怎么回事。茉莉这才把父母要来上海看病,房子准备收回的事说了。劲草没意见,他给丈母娘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他走不开。吴玉兰这边挂电话,那边就跟茉莉通气,“什么时候回来?”
茉莉小声,“不回去。”
“去哪儿。”
“到榴榴那挤几天。”
“总这样不是事。”茉莉妈知道女儿烦厌公婆。又开始玩战略转移。
“我现在才明白爸的高瞻远瞩,”茉莉抱怨,“当初就不该让他们家独立买房,现在好,进门就跟个大爷似的,鸠占鹊巢。”
茉莉妈笑,“到自己儿子家,见什么外。”
“这不还有个儿媳妇呢么。”
“人都是双重标准,”茉莉妈分析,“自己皮里出的,跟外的,能一样吗?我对劲草再好,能超过对你吗?别要求太高,差不多就行了,记住,那不是你妈。”
茉莉嗯嗯啊啊敷衍。
茉莉妈又叮嘱,“别一直不露头,走之前,你得回去,起码给人做顿饭。”
一到榴榴家,茉莉就原形毕露了。两个人好像又回到了学生时代,有点住宿舍的感觉。榴榴替茉莉抱不平,“他爸妈也是,儿子都成家立业了,还老往这跑。”茉莉道:“人家可是把全部身家拿出来给儿子买的房子,朱劲草,该他们的,欠他们的,就得帮他们养老送终,别说一套房子,一间屋子,就是抽筋扒皮,割肉捐肝,也是理所应当,在所不惜。”
恐怖片。
榴榴咋舌,“劲草就没个态度?”
“什么态度?”茉莉啐,“在我面前一种态度,他爸妈电话一来,就是另一种态度,等真人到跟前,就是第三种态度了。我跟你说这人城府不是一般的深。所以呀,你多明智,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