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魔怔的还有她婆婆张善亚。从老家回来之后,善亚开始信佛。不是一般的信。有一次,茉莉刚进婆婆家门,吓得连连后退两步。眼见耳听鼻子闻。四面墙都贴着佛画,玄关处设神龛,里头端端正正一佛像,近前供香烛。屋子里香烟缭绕。唱佛机无限循环:南无阿弥陀佛。只要进了那客厅,就仿佛进了一个巨大的能量场,善亚手持佛珠,面带微笑,口念经咒,乐此不疲。
茉莉害怕。她问劲草,“妈怎么了。”
劲草道:“悟了。”
呵,演《红楼梦》呢。
茉莉又说:“该不会是给爸超度呢吧。”
劲草道:“胡说什么,爸早转世了。”
茉莉吓得皮紧,问他怎么知道。劲草说老爸给他托梦了,说这辈子做得苦,下辈子投胎,去首富家了。
一听就是胡扯。
茉莉讥诮,“上辈子积了那么大德么。”
劲草认真,“我帮他积了呀。”
“你做什么。”
劲草一本正经说俏皮话,“跟你结婚还不算积德,不然你估计跟沈榴榴一样,一条道走到黑。”
茉莉愤然,二话不说,直接给他一脚丫子。好笑,到底是谁救谁。你朱劲草除了有点卖相,本质上就是个逆袭不太彻底的臭屌丝!
第24章
夏天一过,党文萱和黄牵牛婚讯频传。
但每回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喜事不成席。主要原因就是房子。男女两方还在僵持。
茉莉听善亚说,文萱父母皖北矿上的,这些年还算有点积蓄,掏点钱给女儿在上海买个商住两用,不是不可以。可人家就觉得委屈。怎么搞的?嫁女儿,我还没说赚钱,怎么反倒赔钱了呢。
美亚这边呢,刚开始还积极筹措。拉锯得次数多了。美亚看准对家嫁女心切,便也逐渐硬气,动辄叫嚣,“没房有人呀,咱也不是啥啥没出!”又私下说女方长相不贵气,多少影响下一代,是牵牛吃了亏。这些话经过善亚到劲草,又到茉莉。茉莉真替文萱不值得。还没过门呢,就已经被嫌弃了。
秋后还有一重热,是为秋老虎。劲草姥爷顶不住天气反复,小中风加冠心病了。幸亏保姆送医抢救及时,保住一命。三个女人连忙赶到老爸床前,真亚从黄山回,善亚从上海回。美亚就在本地,早早候着,她原本已准备好大哭一场,谁知竟是个虚惊。姊妹仨等到老爸出院回家,也就各自散去。
善亚试探了,大姐好像根本不知道儿子和沈榴榴的事。美亚一个劲儿显摆儿媳妇找得称心如意。真亚懒得听她那套,早早撤了。于是美亚对二姐善亚悄声偷笑说:“那边,妥协啦。”党文萱父母不愿意等,终于出了大头,连带文萱数年积蓄,在朱家角购入商住两用房一套。
牵牛结婚有房子了。
善亚见不得美亚小人得志的样,问:“写谁的名字。”
美亚道:“名字不重要,只要能落脚,来日方长。”
善亚回上海,美亚跟着,说要来看看房子。美亚想得明白,房子是大头,她省了,装修总得贡献点,不能省,不然的话,就算儿媳妇大度,儿子也会怪她。善亚说朱家角的房子,本来就是精装修,你能贡献什么。
美亚笑着说:“修一个厕所,贴一片瓷砖也是修,就是一片心意。”善亚不言语,在她看来,妹妹是堵自己的后路。美亚道:“二姐,我跟你不能比,你和姐夫,过去那是双职工,有点底子,我呢,下岗这么多年,东干干西干干,你妹夫拿死工资,多少年就那么点,全花在儿子身上,以后生灾害病,找谁要?拿出去,再想拿回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说到这儿,美亚又补充,“不过二姐,你不愁,劲草能挣,茉莉也孝顺。”善亚不接茬。对外,她的家庭形象一向完美。
回到上海,善亚为了在妹妹面前显摆,先让茉莉、劲草带着囡囡来“请安”。又带美亚去看儿子的房子。从买到装修,全部细节一一讲解。茉莉不舒服。到底谁是主人。可在三姨面前,总不好拆婆婆的台。
善亚对妹妹说:“房子够住,别说我,就是大力活着,都住进去,也绰绰有余。”微微一笑,继续,“可咱们得做懂事的老人,永远记住一点,远香近臭。”
返沪第三天是周末。善亚把牵牛、文萱叫来家吃饭。小情侣对美亚的突然造访措手不及。但又不得不给二姨面子,硬着头皮赴宴。善亚打给凌霄。凌霄出差。茉莉觉得有故事,又找榴榴求证。沈榴榴证明,汪凌霄确实不在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