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这和美杜莎有关吗?”
克罗姆的目光又更冷了几度。“那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他呵斥道,“瓦伦丁告诉了你什么?”
“什么都没有!”凯瑟琳说,她开始紧张起来,“可我能看得出他很害怕,我要知道原因,因为……”
“听我说,孩子。”克罗姆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绕过写字桌向她走来。枯瘦的双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如果瓦伦丁对你保密,那就是有充分理由的。他的工作中有一些部分是你没法理解的。记住,他最早的时候一无所有,在我赏识他之前,他仅仅是一个野外的拾荒者。你想要看到他被打回那种样子吗?或者更糟?”
凯瑟琳感到好像被他扇了一耳光。她的脸被怒火燃红,但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回家去等他回来。”克罗姆命令道,“把大人的事情留给明白它们的人。不要和任何人提起那个女孩,或者美杜莎。”
大人的事情?凯瑟琳愤怒地想,他以为我几岁?可她还是低下头,温顺地说:“是的,市长大人。”以及,“走吧,狗狗。”
“还有不要再带那个动物到顶层来。”克罗姆喊道。他的声音一直跟着她到了外面的办公室。秘书闻声转过头,正看到她怒气冲冲泪流满面的脸。
坐车回魁科广场的路上,她对着她的狗狗的耳朵悄声说:“我们会让他走着瞧的,狗狗!”
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环路公园边上的克莱奥神庙。在那儿,她让自己在香烟缭绕的黑暗中慢慢平静下来,试着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自从尼古拉·魁科封神以来,大多数伦敦人都不再去多想那些更古老的神祇和女神,所以凯瑟琳把这座神庙当成了自己的地盘。她喜欢克莱奥,从前在波多山矶的时候,克莱奥就是她母亲信仰的女神,神像看上去也有点像妈妈,有着温柔的黑色双眼和耐心的微笑。她记得妈妈教导她的那些知识,关于可怜的女神是如何经常被时代发展的暴风吹到未来,而她又是如何偶尔回来鼓舞人们扭转整个历史进程的。现在她仰望着神像温柔的脸庞,说:“我应该做什么,克莱奥女神?假如市长大人不肯告诉我任何事情,我怎样才能帮到父亲呢?”
她没有真的期待得到答案,答案也没有出现,于是她为父亲念了一段简短的祷文,又为可怜的汤姆·纳茨沃西念了一段,然后献上供品便离开了。
她往回朝着克莱奥公馆走,还没走到中途,就想到了一个点子,这个主意太让人意想不到了,可能真的是女神送来给她的。她记起在汤姆摔落的那一晚,她朝垃圾滑道跑去时,与一个朝反方向跑的人擦身而过,一个年轻的工程师学徒,脸色苍白而震惊,她确信他一定目击了发生的事情。
她穿过洒满阳光的公园,急匆匆朝家走去。那个年轻的工程师会给出答案!她要去城市之肠找到他!她会发现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不需要邪恶的老马格努斯·克罗姆的任何帮助!
15 锈水沼泽
汤姆和赫丝塔走了一整晚,当苍白扁平的太阳从飘摇的晨雾后面升起的时候,他们还继续走着,仅仅偶尔停下来喘口气。这片地形与几天前他们穿越的淤泥平原大不相同。在这一带,他们必须经常绕开泥塘和咸水池。尽管他们有时会跌进一些深深的长满水草的古代城市辙印中,但很明显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城镇走过这条路了。“瞧这些灌木长得有多高。”赫丝塔一边说着,一边指着那些长满辙沟的荆棘和染绿山麓的小树,“就算是一个很小的半定居镇,都会砍掉这些植物来当作燃料的。”
“也许是因为这里的地面太软了。”汤姆说道。他已经第二十次地在厚厚的淤泥里沉到腰际了。他回忆着伦敦博物馆大厅里悬挂的那幅大狩猎场的巨型地图,广阔的沼泽之野从中部山区一直延伸到哈萨克海,一里又一里的芦苇地和纤细的蓝色溪流,全都标注着不适合村镇或城市。他说:“我认为这里一定是锈水沼泽的边缘。他们这么称呼它,是因为据说那些陷在这里并最终沉没的城市所生的锈把水都染红了。只有最鲁莽的市长才会把他的城市带到这里来。”
“这么说来,芮兰和方安娜把我们带到了比我想象中更往南的地方。”赫丝塔轻轻地自言自语道,“伦敦现在一定已经远在千里之外。要花上好几个月才能再次赶上它,而史莱克一路上都会追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