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梓瑕低头沉吟片刻,说:“正巧,我想找你问一问温阳的事情。”
“温阳……他与此案有关吗?”
黄梓瑕神情平静地看着他,她的声音也是十分沉静,徐徐地,仿佛从胸臆之中将那句话吐露出来:“我怀疑,杀害我父母的人,与杀害温阳的人,是同一个。”
禹宣声音微颤:“可温阳,他与你家,并无任何关系。”
“所以你的看法?”她的目光看向他。
禹宣怔怔转过脸,盯着面前的杯盏,许久,终于默然垂下眼睫,轻声说:“毫无关联的两个案子,却最终汇聚到一处,其中的原委,我如今还想不出来。”
黄梓瑕默然点头,又问:“那么,温阳之死,你有什么看法?”
禹宣那双略有迷惘的眼睛,从睫毛下微微抬起,看向她:“或许,你可以问问齐腾。”
黄梓瑕的目光在齐腾身上一扫而过,低声问:“他与温阳有什么关系?”
“我曾偶尔撞见过他们争执,齐腾似乎十分鄙薄温阳,说他……见不得人之类的。”
黄梓瑕思忖着,又问:“其他的呢?”
禹宣默然,说:“我只是偶尔经过,何必去听他人墙角?所以立即便走开了,只知道他们争执过。”
这种无头无脑,听了等于没听的话,让黄梓瑕也有点无奈。她放弃了问话,转过头看向坐在左边的齐腾,却见他端着酒杯,脸上堆满笑意,那目光却落在她的身上,颇有思忖之意。
黄梓瑕知道,自己身为夔王身边人,却换了位置与禹宣如此亲近低语,必然会让他觉得不快——因为,今天早上,他还刚刚嘲讽过禹宣呢。
黄梓瑕朝他笑了笑,又回到自己的原位,坐在齐腾身边,向他敬酒道:“齐判官,我敬你。”
“不敢不敢……该是我敬公公才是,”他赶紧干了杯中酒,又笑问,“公公与禹宣认识?”
“之前在长安,曾见过禹学正几面。”她随口说。
齐腾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是啊,听说他甚得同昌公主青眼。”
黄梓瑕只低头扯了一下唇角,说:“是吗?我倒不知道此事。”
他赶紧假装自己失言:“我也是听说而已……不知公公贵姓?”他上次与黄梓瑕虽见过面,但当时黄梓瑕曾有易容,所以他并不认得她。
黄梓瑕说道:“在下姓杨。”
齐腾顿时惊愕道:“莫非你就是……夔王身边屡破奇案,声名如雷贯耳的那位杨公公?”
“不敢。”黄梓瑕心恶他的为人,但为了打探温阳的消息,没办法只能笑道:“说起来,最近有件案子,还牵涉到了齐判官呢。”
齐腾顿时愕然,问:“什么案子?怎么会……会牵扯到我?”
黄梓瑕端详着他的神情,却只是笑。齐腾顿时心里发毛,果然便耐不住了,问:“是……最近?温阳……那件事?”
黄梓瑕点头,说:“正是啊,我听说你们同在一个诗社,而你曾与他有过争执。”
“我们是有过争执,但后来我们已经互相谅解了呀!何况……何况我杀他做什么?我与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并无任何关系!”
黄梓瑕点头,问:“那么,依你看来,温阳与傅辛阮殉情,可有缘由?”
“这个嘛……”他左右看了看,将嘴巴悄悄凑近她,低声说,“杨公公,跟您说实话,这事你问我,就算问对了。”
黄梓瑕假装惊讶:“是吗?齐判官知晓内情?”
他叹了口气,低声说:“那个傅辛阮,长得真是美貌。”
黄梓瑕诧异问:“齐判官见过?”
“今年春日,偶尔在明月山见过。当时春暖花开,温阳与她踏青归来,她马上的红缨掉落了一个,我刚好在马下,便拾起来给她,透过帷帽的缝隙,看见一张异常美丽的面容……”
齐腾说着,又一声叹息,摇头说,“可惜啊,可惜那张面容上满是眼泪,大好春光之中,她竟哭得十分伤心。我当时还呆了一呆,心想,这么美貌的女子,在和情郎出来踏青的时候,为什么哭成这样?没想到啊……他们竟然早已情路受阻,最后……居然落得如此惨淡局面。”
黄梓瑕微微皱眉,默然不语。
“唉,情路坎坷,佳人已逝,痛惜啊!”他说着,又举杯向她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