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梓瑕与王府中派来的女官素绮来到王蕴面前,行礼道:“奴婢二人奉命到此,教导王妃王府规矩与宫廷事宜。”
王蕴一边说着“劳烦两位了”,一边却把目光定在黄梓瑕的身上,端详着,又似乎在想什么。
黄梓瑕转身与女官素绮一起跟着纳征使前往后园,谁知王蕴却跟在她身后一路同行,问:“公公贵姓?”
她硬着头皮,回答说:“奴婢杨崇古。”
“莫非就是之前破了京城‘四方案’的那个杨崇古?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王蕴惊喜说道,又问了女官素绮的名字,然后送她们到小院门口,才止住了脚步。
黄梓瑕走到檐下,总觉得如芒刺在背,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见他站在院门口,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见她回头,他又微微笑着,朝她拱手说:“待会儿就要吃五福饼,请小公公切勿延误。”
她垂首施礼:“是,我今日先来向王妃请安,明日才开始正式传授。”因为她现在压根儿还没看过礼仪志,想讲也无从讲起。
待进了廊下,已经有四个侍女迎上来了,齐齐行礼迎接。屋内一片融洽的欢笑声,她们进内一看,满屋繁花似锦,折枝梅窗棂前,悬挂着宝相莲绣帐,花瓶内插满海棠花,屋内坐着十来个梳妆整齐的贵妇人,个个都是锦衣簪花,陪坐在琉璃榻上的王若身边。
今日王若的打扮与前日不一样,一身藕荷色短襦半臂,这么活泼的衣服样式上,用了红色牡丹花纹,便显出一种欢快流畅的华美来。她头上梳了同心髻,簪着那一朵绮琉璃,斜插两支碧玉簪,既庄重又不失自己那种独特的灵气。
黄梓瑕在心里暗自想,真是一个会穿衣服的女子,她其实对于自己的美是很清楚的。
见纳征使到来,众人一起站起身去迎接。王若盈盈下拜,听此次担任纳征使的礼部薛尚书宣读聘书。黄梓瑕听着长篇累牍的文辞,无聊中抬头望着窗外景色,却见梁间燕子呢喃,春日秀丽,天地间充满生机。
王若接过聘书,抬头看见黄梓瑕,唇角便不自觉露出一丝欢欣笑容,说:“我出身孤陋,未曾见过天家威仪,更不懂宫中礼仪,还要烦请两位多多指导教诲。”
素绮赶紧说:“哪里,王妃大家闺秀,礼仪周全,自会触类旁通,不在话下。”
王若却只望着她微笑,如不解世事的孩子一般。周围陪同的夫人虽然都个个笑逐颜开,但也不过是因今日纳征,而王家人还未到得几个,所以被宫中太妃们选中前来帮忙事务的朝臣夫人。所以在这府上所有人中,估计除了王蕴和她带来的人之外,唯有黄梓瑕是她见过一面的人了。
那种在满堂的陌生人中终于找到一个自己熟人的喜悦感自王若脸上流溢,让站在她面前的黄梓瑕都觉得有些羞愧。
她在心里想,这样美丽又天真的女子,难道背后真的会藏着什么阴谋吗?
待她们要走时,黄梓瑕走到门口,却感觉有人偷偷在牵自己的衣袖,回头一看,原来是王若,一脸局促的模样。
她笑了笑,回身朝她行礼:“王妃有何吩咐?”
王若偷偷地低声说:“遇见你太好了,这里……全都是我陌生的人呢!”
黄梓瑕笑着凝视她,问:“不是还有我之前在车上见到的大娘吗?对了,今日怎么没见到她陪着你?”
“哦……因我中选了王妃,所以大娘匆忙回琅邪去,帮我取日常用的东西了,”她说着,神情却微不自然,想想又加上一句,“她年纪大了,可能就不再回来了,留在老家颐养天年了吧。”
“那王妃岂不是会有点舍不得?毕竟是自小教养你的大娘。”
“是啊,不过这也没办法,总是要适应的。我还好,她年纪大了,恐怕难适应呢。”她勉强笑着,露出脸颊上一双浅浅的梨涡,“而且我这不是认识你了吗?我早上还战战兢兢的,担心来教导我的会是很严肃很古板的那种老宦官呢,真没想到会是你。”
黄梓瑕笑道:“这也是王妃心怀善意,奴婢才有幸与王妃同车。”
又说了一些寒暄的废话,素绮过来把她叫出,两人同到大堂用点心。王家的五福饼和寻常酒楼茶肆中的自然不同,茯苓、山楂、松仁、红枣、芝麻制成的五种小饼盛在水晶盘中,王蕴亲自端到黄梓瑕的面前,含笑问她:“小公公喜欢什么口味的?”
黄梓瑕看了一眼,还没说话,他就已经取了茯苓的放在她的面前,说:“我家的厨娘擅长做饼,做的茯苓饼从来没有药味儿,又保留那种香糯口味,不信你试试。当然最好是每种口味都试一试,这才是五福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