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吕至元跟您说什么呢?”
“他啊,他知道我要找些东西感谢菖蒲,便对我说,女人肯定都喜欢花啊香啊之类的,刚好他的香烛店里新来了一批零陵香,这可是上好的,为了荐福寺那场佛会准备的,要是我要的话,匀一点给我也行。我听他这么说,觉得也不错,就答应了。第二天我去他店里拿了六两零陵香,给了菖蒲,按吕至元说的,教她每晚睡前燃香一两左右,安眠定神。”
“那后来,公主府还有没有人找你索要过零陵香?”
“你怎么知道的?”钱关索大为诧异,“后来过了六七天吧,公主府一个宦官魏喜敏忽然来找我,说我与厨娘菖蒲私相授受,要是我这回不多送些给他,他就要兴师问罪呢。我头痛不已,只好带他去吕至元家中,准备再买些给他。结果一见面,魏喜敏脸色就十分难看,一个劲儿催吕至元拿香给他,说自己还有事马上就要走了。吕至元偏偏还在里面翻个没完,我看那魏喜敏不是好惹的,赶紧找个借口先走了。”
黄梓瑕问:“那是哪一天?”
“我想想啊……大约是……”钱关索挠头想了许久,说,“荐福寺佛会前一天。对,就是公主府有个宦官被烧死的那一次佛会的前一天。”
“当时被烧死的宦官,正是这个魏喜敏,钱老板可知道?”黄梓瑕问。
“哎哟……这可真是……”钱关索大吃一惊,本来已经耸起来的肩,顿时又塌了下去,“两位贵人,我可说实话啊!这事跟我真没关系!我就把他带去了吕至元店里,然后就走了!你看,他的店铺离我又不远,我和那个魏公公,顶多只相处了那么一刻时间……要是,要是这事有啥问题,肯定是出在吕至元身上!”
“那么,大宁坊孙癞子死的时候,你也凑巧在现场啊?”
钱关索哭丧着脸,点头道:“为这事,大理寺也传唤过一次的。可我进去的时候,孙癞子千真万确已经死了!死得都快发臭了!大理寺已经查清此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放我回来了……你说,我这运气……”
钱关索翻来覆去,无非又是念叨他如何如何晦气,周子秦实在懒得写了,把自己的记录本一合,看向黄梓瑕。
黄梓瑕便站起,向他拱手行礼:“钱老板,今日多有叨扰,还望您不要介意我们占用您许多时间。”
“不会不会!欢迎二位常来啊……”他苦着一张脸说,“当然,下次要是不为大理寺的事情来就更好了。”
十四鸾凤身轻
同昌公主被人拉住了手臂,身不由己地往前面倒去。分开又合拢的人群竟似一只猛兽,张开血盆大口,立即吞噬了她。
步出钱记车马店,周子秦抱怨道:“好无聊啊……翻来覆去听这些车轱辘话,能让我大显身手的尸体在哪里?本案电光火石豁然开朗的那一刻又在哪里?”
“查案本来就是枯燥的事情,你现在需要的,就是从一团乱麻之中,将那几个最重要的线头抽出来,重新将一切整理好。”黄梓瑕说着,沿着西市的街道继续往前走。
周子秦苦着脸问:“去哪儿啊?”
“吕氏香烛铺。”
“什么啊……又和那个浑老头儿打交道啊?”周子秦牵着小瑕,一脸不甘愿,“有时候真想代替滴翠,狠狠扇那老头一个大嘴巴!你说世上有这样的浑人吗?”
“真相还未出来之前,说什么都为时尚早。”黄梓瑕说着,将那拂沙系在路边的一株柳树下,走进了吕氏香烛铺。
吕至元正在弄蜡烛芯子,一根根芦苇被裁切后,细的粗的码得整整齐齐。他听见有人进来了,却头也没抬,只问:“要什么?”
“吕老丈,生意还好吗?”黄梓瑕问。
吕至元这才慢吞吞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剥自己手中的芦苇叶子去了:“哦,是你。”
“打扰老丈了,此次又有事情要请教,还请不要嫌弃我们数次叨扰。”黄梓瑕见他没有理会自己,便拉过旁边的条凳,和周子秦一起坐下了。
吕至元始终专注地在弄蜡烛,黄梓瑕也不以为意,神情如常地问:“听说魏喜敏死的前一日,到你的店中买过零陵香?”
他慢吞吞说:“香烛不分家,我这本就是香烛铺。”
“你能否详细说一说,当日魏喜敏过来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