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鹏一点不恼,反而笑着道:“还不都是凑一起见面聊天,哪有那么正经了,吃完喝完就跑路了,报纸上登出来还像模像样的。北方那个大公司我本来也不要去,但是他们刚好准备新研发一套设备,我们系办实业老总找我商量,请我套套交情把他们拿下。这个公司老总是我导师的门生,前几天通电话客气得很。”
于扬见龚鹏说得那么谦虚,却一点不显小气,算是把自嘲发扬得炉火纯青了,心想也是,否则以前大本时候怎么可能混上学生支部的,这人做人应该还是很有一套的,“看来现在全民皆商,连你们教授都出来做生意了啊。”
龚鹏笑嘻嘻地眨着眼睛道:“这不叫做生意,这叫谈项目,还是有不同的,呵呵。”
原来现在再不能用老眼光看问题,教授不一定是木讷沉稳的,其中滑头也是层出不穷的。和龚鹏说着那些曾经唱过的歌,做过的梦,爱过的人,甚至是吃过的食堂,心情恢复,不知不觉两个小时的旅程就那么过去。于扬怀疑依着龚鹏的大嗓门,只怕周围的人都知道他们俩是哪里出身的了,还好不是什么明星,没有狗仔队来追踪。
现在这世道真是尊重知识尊重人才了,一出机场就见一张招牌被人高举着,上书“欢迎龚鹏教授”,于扬心想,自己是龚鹏的话,见此也得挺胸凸肚,回看帮她推着大行李的龚鹏,确实挺胸凸肚,不过是浑身肥肉使然。毕业若干年后还有前仰慕者做观音兵,不是不叫人得意的。何况是龚鹏非要叫司机送于扬一段,真是方便不少,于扬很感激龚鹏。
没想到的是,门卫告诉于扬,徐镇长带着一帮人在里面参观,但是他们又说不出来的还有些什么人,参观来干什么?于扬忙叫门卫把自己的行李扛上去,自己拎着一顶安全帽走去车间,但是脚踩高跟鞋,身着连衣裙,照规定是不能进去车间的,只得站在门外等候。奇怪的是匆匆与之道别的龚鹏并没走,反而不顾接他司机的急躁,跟了进来,笑眯眯跟在于扬身后。此人躯体巍峨庞大,是块遮太阳的好料。于扬心想,前四大美女办实业,哪有路过不进来看仔细的道理,回去可是一把八卦好材料。
徐镇长的秘书一见于扬就跑出来,先是看龚鹏一眼。便对于扬耳语道:“是徐镇长的老领导过来看看,他那边听说一些风言风语,所以突击过来看,我上午打你电话一直不通,真把人急死。”
于扬心里立刻有数,这个老领导是担心徐镇长的前途呢,所谓风言风语不外是说徐镇长惑于美色低价出让国有资产之类。虽然徐镇长低价出让国有资产确实是事出有因,但是惑于美色倒是冤枉了他,要说,这个龚鹏真是送上门来的好道具,但是这可怎么与他说明的好?算了,隐隐约约暧昧一下就是,来人都是聪明人,说得太明反而会叫人怀疑。
看着秘书进去,龚鹏不知情地依然笑道:“你这儿很大啊,这块空场地都差不多可以练车了,你好像住在这里面?”
于扬心里挂牵着里面的徐镇长,但是嘴里不得不敷衍龚鹏:“是啊,你说我们当初住八人一间寝室的时候哪里会想到某一天自己会做地主婆?所以怎么舍得离开这块土地,当然日夜守着它喽。”
龚鹏看着于扬笑,知道她是说笑,但这不正是以前学校时候传说中的小狐狸吗?可见人是万变不离其宗的。这样子看在刚从车间里逛出来的众人眼里就有了别样的意思,都是在想,人家不是有男人的吗?还公开着拿出来亮相呢。
见面自然是寒暄握手,互相介绍,于扬便延请他们进会议室坐坐。见龚鹏还是跟着,便回头道:“不好意思,你还是忙你的去吧,我没时间管你了。”
龚鹏却是笑着道:“没事,我看你那么忙,连道别的时间都没有,只好跟过来等你良心发现看到我,好吧,我过去市里,等你有空再来找你。”他这人说话声震四座,听得前面走路的人都回过头来看笑话,倒是弄得于扬有点哭笑不得。不过效果真是歪打正着了。
领导过来当然是很宏观地问一些问题,于是于扬见机先说了自己公司七月初开始上缴地税若干,虽然数目不多,但是对于一个倒闭重开企业来说也是不易云云,随后就大吐不易具体表现在哪里,当然是放大再放大,恨不得说出这是笔大大蚀本的买卖,每天做梦也是恨不得退货。无非是想说明你们别把这块地当宝,我现在多么的有苦说不出。别的还是企业内部的事,但是刘局欠电费欠电信费等都是三头六面大家都知道有账可查的,都是觉得叫于扬背了去有点冤,一点窥面,可见这个摊子有多烂,镇上包袱甩得有多英名。是以最大领导的面色反而越来越缓和,于扬心想,徐汇中的难关是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