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灼华没有多说什么,每日埋头做事,无事可做,便拿着本书看,既不辩驳,也不抗争,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只是以往她都是最后一个离开衙署,现在她却是第一个离开。她离开之后,衙署里的议论声才大了起来。
“是她泄露了户部资料,和沈惊鸿勾结吧……”
“周大人为什么不处置她?”
“如果她是得陛下授意呢……”
这些议论,慕灼华即便没有亲耳听到,也能猜到。
她眼神微动,脚下没有片刻的停滞,径自出了宫门。
一顶青色软轿停在宫门外,轿子旁站着一个婢女装扮的女子,她举目张望了许久,看到了慕灼华的身影步出大门,眼睛一亮,急忙小跑上前拦住了慕灼华。
“慕大人,我们家小姐有请!”
慕灼华诧异地看向婢女,又看向不远处的轿子。轿帘被掀开了一角,露出孙纭纭略显憔悴的面容,她一脸恳求地望着慕灼华,慕灼华轻轻一叹,点头道:“你引路吧。”
孙纭纭就近找了一家酒楼,两人单独在包厢中见面。
门一关上,孙纭纭便向慕灼华行了大礼。
慕灼华一惊,立刻抬手扶住了她:“孙姑娘,这是何意?”
孙纭纭抬起头来,泪眼盈盈看着慕灼华:“请慕大人放过我们孙家。”
慕灼华眉头皱了皱,松开扶着孙纭纭的手,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孙姑娘何出此言,我不过一个五品官,有何本事为难孙家,又有何本事放过孙家?”
孙纭纭凄然一笑:“慕大人何必隐瞒,我早已知道了王爷对你的一片深情,是我自不量力,想与你相争。”
慕灼华气笑了:“敢情孙姑娘真以为是我将户部资料外泄,陷害孙大人了?”
孙纭纭含泪不语,但分明是默认了。
“恐怕,你还以为是我唆使了王爷,让他对孙家落井下石。”慕灼华声音冷了下来,“孙姑娘,你把自己看太重了,也把我看太重了。你是孙家嫡长女,应该明白,朝局为重,私情为末,无论王爷对你如何,他都不会因私废公,迁怒陷害孙家。孙大人入狱,是他罪有应得,并非我或者王爷有意陷害。”
孙纭纭泫然欲泣,道:“是,是我误会了慕大人和王爷。”孙纭纭说着跪了下来,慕灼华移开半步,避开了她的大礼,却没有再俯身相扶。
孙纭纭垂泪道:“今日我避开众人求见大人,是想请大人救救孙家。王爷对大人痴心一片,若是大人开口求情,王爷也能对孙家看顾几分,如此纭纭便感激不尽,发誓不再纠缠王爷。”
慕灼华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孙姑娘,你喜欢王爷什么呢?”
孙纭纭闻言一怔,抬起头看向慕灼华。
慕灼华神色复杂地俯视她:“你是喜欢他位高权重,还是喜欢他俊美儒雅?你可曾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孙纭纭哑口无言。
“他既不会因为私情而针对无罪之人,便也不会因为私情就放过有罪之人。”慕灼华淡淡说道,“至于你要不要纠缠他,是你的事,与他无关,更与我无关。”
孙纭纭见慕灼华转身要走,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喊道:“既然你不愿帮我,又为何要见我?”
慕灼华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她:“听闻你对王爷倾心已久,非他不嫁,一个世家女子敢豁出自己的名声去追求所爱,总是让人佩服的,因此,我也想见见你。”
“可惜,你让我失望了。”慕灼华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孙姑娘,你喜欢的并不是王爷,而是你年少时的幻想。”
慕灼华说完,便开门离去,只留下孙纭纭一脸怔忪地留在原地。
慕灼华觉得自己真是浪费了生命中宝贵的一个时辰,她心里本来是有点敬佩同情孙纭纭的,但见了面之后觉得自己把孙纭纭想得太美好了,传闻中的世家大小姐格局也太小了,还比不上她那个对旁人狠对自己更狠的明华妹妹。
慕灼华出了客栈,往朱雀大街的方向走去,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喧哗,她好奇地快走了几步,拦住了一人问道:“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见慕灼华身着官袍,不敢怠慢,立刻躬身答道:“有人当街行刺朝廷命官,京兆尹派人封锁了现场,正在捉拿刺客。”
慕灼华听得眼皮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谁被刺杀了?”
“小人也没见到,听说……是沈惊鸿,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