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剑云微微点了点头,以示理解。这一系列的恶性案件看起来纷乱复杂,但其核心都是围绕着阿华和高德森之间的势力争斗。如果动不了这两个家伙,外围的行动搞得再热闹,也难免会有隔靴搔痒的感觉。现在虽然抓住了爆炸案凶手的尾巴,但能不能从此人身上挖掘出幕后的大鱼尚未可知。这就是罗飞不想贸然动手的原因吧。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似乎都在针对目前的形势思考对策。片刻后慕剑云又开口道:“其实也可以试一试吧。先把那个搞爆炸的人控制起来,或许能从他身上有所突破呢?即使搞不掉高德森,没准能揪出你担忧的警方内鬼——无论如何,抓上一两个人挖一挖,总比什么都不干的好,至少也能起个敲山震虎的作用啊。”
“敲山震虎……”罗飞眯着眼睛品味了一会儿,摇头道,“这只虎已经成了气候,你敲轻了,他无动于衷;你敲重了,惊动了他,放虎归山更是不妙。”
看着罗飞这副样子,慕剑云有些不满意了:“你怎么变得畏首畏尾的?一点都不果断!现在好歹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还拖着干什么?万一那家伙潜逃隐匿起来,我们可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到时候又陷入僵局,你就后悔去吧。”
对方话语严厉,罗飞听了却一点都不着急,他反而意味深长地浅浅一笑,说:“僵局也不是什么坏事,我现在正是不想打破这个僵局。”
“什么?”慕剑云瞪眼看着罗飞,无法理解对方是怎样的思维。
“如果现在动手,我有九成的把握可以查明爆炸案的真相并且将凶手逮捕归案;再往下挖,要揪出高德森的把握也能有五成左右。”罗飞用自信的口吻说到此处,话锋忽地一转,“可即便挖出了高德森,也不能达到我心中最理想的效果。”
慕剑云愈发茫然了:“那你还想要什么效果?”
罗飞没有直接回答,反问对方:“你想想看。维持现在这种僵持的局面,最着急的人是谁?如果我挖出了高德森,打破僵局,最高兴的人又是谁?”
慕剑云飞了罗飞半个白眼:“你别让我想了,有什么直接说吧!”
“现在这种僵局,最着急的人不该是我们警方,而是阿华和高德森;如果能挖掉高德森,最高兴的人也不是我们警方,而是阿华。”
慕剑云品出了滋味:“哦,你现在不想去挖高德森,是担心会便宜了阿华?”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罗飞轻声叹道,“谁不想当那个得利的渔翁呢?”
这话中显然别有隐义,慕剑云心中一惊:“你要让阿华和高德森先斗个两败俱伤?”
罗飞道:“现在的情形,阿华饶不了高德森,而高德森因为拆迁的事情被阿华卡住,也着急要和对方做个了断。在这个节骨眼上,警方的作用便非常微妙。不管我们先动了谁,另外一方都会坐享渔人之利;我们如果沉住气,紧紧地把这两方都盯住,那可能又会是另一种局面。”
“所以你想等。等到这两边分出个胜负,而警方只管盯准了他们之间相互戕害的证据就行。到时候不管是阿华干掉了高德森,还是高德森干掉了阿华,警方都可以把获胜者绳之以法,从而成为真正获利的渔人。”
罗飞没有说话,那态度算是默认了。
慕剑云的脸色渐渐凝重,片刻之后她问罗飞:“你不觉得这样很危险吗?”
“确实很危险。”罗飞对此并不否认,“所以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不能再让无辜的人牵连其中而受害。”这也是罗飞要把郑佳从阿华那里接来,并交给慕剑云照料的真正原因。不过这其中的一些隐情,尚不便对慕剑云明言。
“那我们要等多久呢?”慕剑云已经把自己拉到了罗飞的同一战壕中,这通过她说话时的主语称谓的变化就可以看出来。此前一直是“你”,而现在则变成了“我们”。
“等平衡被打破的那一天。”罗飞给了个并不清晰的答案,然后开始解释,“现在阿华和高德森已经势同水火,但彼此之间又奈何对方不得。这就像一个坚固的水坝,两边的水位都已经蓄得很高,绝对没有再退潮的可能;但是任何一边的水位均还不能越过大坝吞没另外一边。由此便形成了一种危险的平衡。这平衡拖得越久,两边的水位就涨得越高,大坝承受的压力就越大。当大坝终不能阻挡水势的那天,平衡就将被打破,到时候万千洪水倾泻下来,一定是个鱼死网破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