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短暂的挣扎和犹豫之后,他决定将这些错误掩盖起来。
虽然已无人证,但现场一共遗留了三枚子弹。韩灏击出两枚,分别打死了邹绪和周铭。周铭击出的一枚子弹则打伤了韩灏。这些物证足够让警方推断出事实的真相。
他必须做点儿什么。
韩灏扒开邹绪尸体上的创口,从中抠出了来自自己手枪的那枚弹头。然后他又拿起周铭的手枪对着假山石壁打出了第二颗子弹,他捡起这枚弹头,嵌入了邹绪的心胸创口。
接着韩灏又挣扎着来到水池边,将导致邹绪死亡的那枚弹头清洗干净,重新丢弃在枪战现场。老天似乎也有意帮他,让他在当地派出所巡警循枪声赶到之前,顺利地做完了所有的事情。
于是枪战的真实过程被完美地掩盖了。韩灏从误伤战友、私毙嫌犯的罪人变成了载誉而归的英雄。当地报纸连篇累牍报道他的事迹,市民们交口传颂,警界内则授予了他最高的功勋。
但痛苦却在韩灏的内心不断滋生。他忘不了邹绪倒下的那一刻,忘不了周铭的热血飞溅在自己脸上的灼热感觉,忘不了曾亲手将战友尸体上的创口拨开,鲜血顺着指缝流淌……他忘不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可这一切又必须被遗忘。当他迈出了扭曲真相的第一步之后,便注定了从此无法回头。他开始疯狂地寻找彭广福,不是为了将他缉拿归案,而是为了击毙对方,击毙这个除自己之外的唯一知情者。
然而他却一直未能找到彭广福。最终警界领导制止了他近乎疯狂的“寻仇”举动,他也只好将此事暂且放了下来。此后他开始寄望于彭广福永远不要落在警方手里,那个秘密也就能永远被隐藏。
命运却不愿就此放过韩灏。警方没能找到彭广福,而另一个更加疯狂与可怕的人却找到了他。
Eumenides。
前天晚上,在刑警大队的会议室里。当彭广福出现在显示器屏幕上的时候,韩灏的心便深深地沉了下去。Eumenides显然已经掌握了双鹿山案件的真相,这个家伙杀死了其他所有的恶徒,唯独留下了彭广福一个活口,其险恶的用意对韩灏而言已昭然若揭。
在当晚录像的最后,Eumenides割掉了彭广福的舌头,然后他用阴森刺骨的声音说道:“这是我给你的机会,希望你能把握住这次机会。”
所有的人都认为那机会是针对彭广福而言,所有的人也都认为Eumenides割掉彭广福的舌头是为了阻止后者在警方面前泄露自己的特征信息。
只有韩灏能听懂Eumenides的潜台词。
彭广福虽然被割去了舌头,但他还会写字。如果专案组解救了他,将他带回警局,他将毫无疑问供出那场枪战的真相,这样他才能洗脱自己袭警致死的罪名。
所以那个机会,是Eumenides留给韩灏的机会,韩灏知道自己必须把握住这个机会。
要让公园枪战的秘密继续地隐瞒下去,就绝不能让彭广福活着回到警局。
凭韩灏的智商自然很容易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而Eumenides此后竟又打来电话,特别强调了一些事情,那阴森的语调仍一直在韩灏的耳边回响。
……
“你应该感激我,没有泄露你的那个小秘密。现在机会在你自己手中,你该知道如何去把握。”
……
“困难?是的,困难当然存在。但是我会帮你。现场会出现对你有利的局势,而那局势稍纵即逝,你必须下定决心,不能有丝毫的犹豫。”
……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还没有下定决心吗?看来我有必要给你描述一下犹豫的后果。你将从英雄变为罪犯,人人都知道是你杀死了邹绪。会有一些卑鄙小人用最阴暗的心理去揣摩你的‘动机’,他们会说你是为了当上大队长故意杀了自己的战友。你将被人唾弃,百口莫辩。同时彭广福罪不至死,他将活下来,并且带着丑陋的笑容旁观你的窘迫处境。是他害死了邹绪,那本不是你的责任,可你愿意让他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吗?”
……
“即使你杀了彭广福,也没有人会怀疑到你。我刚刚杀死了韩少虹,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我的能力,他们会相信是我所为,你不必有任何顾虑。我已在现场安置好炸弹,等你得手之后,爆炸将毁掉一切的证据。”
……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一场游戏,你不把它进行下去,又怎能奢望知晓它的结果呢?”
……
明明知道是对方的阴谋,但韩灏已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