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姆站在那儿想了很长很长时间,迪儿只好做了个宽容的让步:“只要你跑过去碰一下那房子,我就不说你逃避,还把(诙色幽灵》换给你。”
杰姆精神一振。“碰一下房子,就这些?”
迪儿点了点头。
“说话算话?我可不愿刚一回来你又嚷嚷别的。”
“说话算话,就这些。”迪儿说,“他一见你进到院子里,多半会出来抓你,这时候我和斯库特就扑上去按住他,直到让他明白我们不会伤害他为止。”
我们离开了街角,跨过拉德利家房前的人行道,停在了院门前。
“好了,去吧,”迪儿说,“斯库特和我就在你身后面。”
“我就去,”杰姆说,“别催我。”
他走到院子角上,随后又走回来,皱着眉头,搔着脑袋,好像在仔细研究这简单的地形,以便决定什么样的进攻最为有效。
这时我冲他哼了一声。
杰姆猛地推开院门,飞跑到房子侧边,用力拍了一巴掌,随即便越过我们往回跑,顾都没顾得看上一眼他的袭击成功了没有。迪儿和我踩着他的脚后跟跑了出来。直等到平安到达我们家前廊上之后,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我们才回过头去看看。
那座老房子还是那样.低垂而阴森。可是当我们隔着街道凝望它时,好像看见里面的百叶窗动了一下。一闪。非常轻微,几乎是看不见的一个动作,之后整座房子又归于沉静。
第二章
迪儿九月初离开我们,回默里迪恩去了。我们送他上了五点钟的长途车。没有他,我很难过,幸好想起再过一周我就要上学了。我还从没这么急切地盼望过什么。冬天里,我常常在树屋上一待好几个小时,望着那边学校的操场,用杰姆给我的双倍望远镜侦察众多的孩子,学着他们的游戏,在一个个蠕动的“瞎子摸水牛”。的人圈中追随杰姆的红夹克,偷偷地分享他们的坏运气和小胜利。我渴望加入到他们中间去。
开学第一天,是杰姆屈尊带我去学校的。一般来说这是父母的任务,可是阿蒂克斯说,杰姆很乐意带我去看我的教室。我想在这个交接过程中肯定有金钱转手,因为当我们快步走过拉德利家时,我听见杰姆的口袋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叮当”声。等我们在校园附近慢下脚步时,杰姆很仔细地向我做了交代:在学校期间,我不能去打扰他,不能去找他扮演一段《人猿泰山和蚁人》,不能提他的私生活让他难堪,也不能在课间操和午间休息时尾随他。我将和一年级学生待在一起,他和五年级学生待在一起。总之,我不能去找他。“你是说我们再也不能一起玩了吗?”我问。
“我们在家还照常玩,”他说,“可是你要知道——学校里是不一样的。”
果然不错。第一天上午还没结束,我们的老师卡罗琳?费希尔小姐就把我揪到教室前面,拿尺子打了我的掌心,罚我站在墙角那儿,一直站到中午。
卡罗琳小姐还不到二十一岁。她有着光滑的棕红色头发,粉红的脸颊,手上涂着鲜红的指甲油。她还穿着高跟鞋和一件红白条纹的裙子。她看上去,闻起来,都像一颗薄荷糖。她租住在我们家斜对面的莫迪‘阿特金森小姐家,是楼上正面的一个房间;莫迪小姐第一次把我们介绍给她时,杰姆一连腾云驾雾般地好几天。
卡罗琳小姐把她的名字用大写写在黑板上,说:“这是我的名字卡罗琳?费希尔。我来自北亚拉巴马,从温斯顿县来。”教室里响起一阵担忧的议论声,她真不应该暴露自己的这个地域特性。(当亚拉巴马州于一八六一年一月十一日宣布脱离联邦政府时,温斯顿县也从亚拉巴马州脱离了出去,梅科姆的所有小孩都知道这件事。)北亚拉巴马全是一些制酒业者、大骡党、钢铁厂主、共和党人、教授和其他一些没有什么背景的人。
卡罗琳小姐先给我们读了一个关于猫的故事。那些猫之间有很长的对话,他们穿着特别小巧精致的衣服,住在厨房炉灶下面的暖室里。等讲到猫太太打电话到商店订购巧克力麦芽糖老鼠时,全班已经蠕动得像一满桶梓虫了。卡罗琳小姐好像没有意识到,这些穿着破烂的粗棉布衬衫或面口袋布衬衫的一年级学生,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从刚会走路就开始锄棉花、喂猪,对幻想文学具有免疫力。卡罗琳小姐把故事读完了,说:“啊,天哪,多美啊!”
过后她走到黑板前,方方正正地大写了所有的字母,转过身来对着全班问:“谁认得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