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退了下来。杰姆的房间又大又方。亚历山德拉姑姑正坐在壁炉旁的摇椅上。那个把杰姆送回来的人站在角落里,背靠着墙。他是我不认识的一个乡下人。他也许去看了演出,出事的时候刚好就在附近。他肯定是听到我们喊叫跑过来的。
阿蒂克斯正站在杰姆的床边。
泰特先生站在门口。他手里拿着帽子,裤兜里鼓鼓囊囊地塞着一只手电简。他穿的是工作服。
“进来,赫克。”阿蒂克斯说,“你发现了什么?我想像不出,有谁会卑劣到这种地步?我希望你已经找到他了。”
泰特先生吸了吸鼻子。他眼光锐利地看了看角落里的那个人,对他点点头,尔后又环视了一下房间——看看杰姆,看看亚历山德拉姑姑,最后看着阿蒂克斯。
“坐下吧,芬奇先生。”他愉快地说。
阿蒂克斯说:“我们都坐下吧。赫克,你坐这把椅子。我去客厅里再拿一把。”
泰特先生在杰姆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来。他在等着阿蒂克斯回来,等他安顿下来。我不明白阿蒂克斯为什么不给角落里那人拿把椅子,不过阿蒂克斯比我更了解乡下人的习惯。有时候,家里来了他的乡村客户,会把他们的长耳骏马拴在后院的棟树下,而阿蒂克斯也常常把会谈安排在后门台阶上。这一位也许觉得待在角落里更自在些。
“芬奇先生,”泰特先生说,“告诉你我发现了什么。我发现了一件小女孩的裙子——放在外面我车里了。斯库特,那是你的裙子吗?”
“是的,先生,如果它是粉红色带皱饰的,就是我的。”我说。泰特先生的样子就像此刻正坐在证人席上。他想用自己的方式陈述事实,不受控方或辩方的约束,有时会多花一点时间。“我发现了一些形状可疑的土褐色布片……”
“泰特先生,那是我的戏装。”
泰特先生把双手夹进大腿中间。接着,他揉了揉左臂,研究了一下杰姆的壁炉架,又好像对壁炉很感兴趣。他用手指摸索着他的长鼻子。
“赫克,怎么啦?”阿蒂克斯问。
泰特先生摸到自己的脖子,揉了揉。“鲍伯?尤厄尔躺在那棵大树底下,肋下插着一把厨刀。他死了,芬奇先生。”
第二十九章
亚历山德拉姑姑站起来伸手去扶壁炉架。泰特先生连忙起身,不过她拒绝了他的帮助。平生第一次,阿蒂克斯发自本能的礼貌没有起作用:他坐在原地未动。
不知为什么,我脑子里想的全是尤厄尔先生的那句话,他说就算搭上他下半辈子也要报复阿蒂克斯。尤厄尔先生这次几乎得逞了,而这就是他生前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你敢肯定?”阿蒂克斯凄楚地问。
“他确实死了。”泰特先生说,“死透了。他再也伤害不了这些孩子了。”
“我不是指这个。”阿蒂克斯梦呓般地说。他开始现出老态,这是他内心混乱的一个标志。他下巴上硬朗的弧线松弛了,你会注意到他耳朵下面露出了褶皱,你会忽略他那一头乌发,而注意到他开始斑白的鬓发。
“我们最好去客厅谈吧。”亚历山德拉姑姑终于说。
“假如你不介意,”泰特先生说,“如果也不妨碍杰姆的话,我宁愿还待在这里。我想看看他的伤势,同时听斯库特……给我们讲述一下事情的经过。”“我离开没事吧?”她问,“我在这里正好是个多余的人。阿蒂克斯,如果需要就叫我一声,我就待在自己房间里。”亚历山德拉姑姑向门口走去,不过她又停下来,转过身。“阿蒂克斯,我今晚原本就有一种预感……我……这都是我的错。”她说,“我应该……”
泰特先生伸出手制止了她。“你去吧,亚历山德拉夫人,我知道这件事对你刺激很大。你千万不要自寻烦恼——因为,如果我们一直跟着感觉走,那我们就像追着自己尾巴的猫一样。斯库特小姐,趁现在记忆清晰,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你行吗?你看见他跟踪你们了吗?”
我走到阿蒂克斯身边,感觉他用胳膊搂住了我。我把头埋进他怀里。“我们开始向家走。我对杰姆说,我忘了鞋子。于是我们就回去找,学校的灯灭了。杰姆说我可以明天再去拿……”
“斯库特,抬起头来,让泰特先生能听清楚。”阿蒂克斯说。我爬进了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