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怕误解地用一句话来表述,渡会是个“性情温顺”的人物。什么争强好胜啦,劣等感啦,妒嫉心啦,过度的偏见和自尊啦,食古不化啦,过于敏感的感受性啦,顽固的政治见解啦,这些有损人格平衡和安定的要素,至少在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周遭之人都喜欢他从不隐瞒的直快性格、端正优雅的礼仪和鲜明的进取心态。而且渡会这种优秀品质,特别是对女性——几乎占了人类的一半——而言,更集中地富有效果。给予女性无微不至的关怀和体贴,对他这种职业的人来说虽是不可欠缺的技巧,但对渡会而言,并不是迫于需要后天习得的技巧,而是与生俱来的天资。如同优美的声音、细长的手指一样。可能就是这个缘故(当然肯定有附加医术),他所经营的诊所才会兴盛。即便不在杂志等媒体上刊登广告,预约也总是爆满。
或许正如读者诸君所知晓的一样,这个类型的“性情温顺”之人,每每缺乏作为常人的深度,较多地是平庸无聊之辈。但是渡会不是那样的人。我总是在周末之际,和他边喝啤酒边快乐地渡过一个小时。他非常健谈,话题丰富。在他的幽默感里,并没有复杂的内涵,直接又实际。他跟我讲美容整形许多有趣的秘闻(当然在不触犯守秘义务的程度之内),还向我披露了很多与女性有关的颇有意思的传言。但是这样的交谈中从来没有夹杂过庸俗下流的语言。他总是饱含尊敬和爱意地叙说她们的事,与特定的个人有关的信息,他总是特别在意地加以隐藏。
“所谓绅士,就是不多谈论付过的税金和睡过的女人的人。”有一天,他对我说。
“这是谁说过的话?”我询问道。
“我自己原创的。”渡会不动声色地说,“当然,税金的话题,有时不得不与税务师谈及。”
对于渡会来说,同时拥有二至三名“女友”是理所当然的事。由于这些女友各自都有丈夫或恋人,所以优先考虑她们的日程,这样一来,他的时间份额就变少了。因此同时拥有几名恋人,对他来说是很自然的事,他也并不认为这是极不诚实的行为。当然,这种事情在女友面前只能缄默不语。他的基本姿态是:做到尽可能的不说谎,但是没有必要公开的信息就不予公开。
在渡会经营的诊所里,有一位长年为他服务的优秀的男性秘书。他像娴熟的机场管制人员,很在行地调整着渡会那错综复杂的日程。工作上的计划之外,下班后与女性密晤的日程调整,不知不觉地也成了他工作的一部分。渡会绚烂多彩的私生活细节,都在他悉数掌握之中,但他不多管闲事,守口如瓶,对渡会繁忙的女性交往,不会露出惊讶的神色,说到底,他只是在履行他的职责。为了与女性们的约会不至于撞车,他还合理地安排出行。连渡会正在交往中的女性每个人的月经周期——虽然一时难以相信——大体上都在他的脑子里。当渡会与女友去旅行的时候,从安排车票到预约旅馆或酒店,都是他办理。可以肯定的是,渡会的身边如果没有这位有能力的秘书,他的浪漫私生活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搞得有声有色。对此,渡会也是充满感激之情的,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送礼物给这位帅气十足的秘书(当然也是个同性恋者)。
由于女友们和渡会的关系,让她们在自己的丈夫或男友面前露馅,并引发重大问题,从而使渡会处于相当尴尬的立场上,所幸这样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渡会原本就是一个性格谨慎的人,对与他交往的女友,他也是尽可能地提醒她们要多留意提神。不急于做难以达成的事,不持续同样的行为模式,在不得不说谎的情况下尽可能地不编大谎。这三条是他行为哲学的要点(虽然有点像给海鸥传授飞翔技术一样有点荒唐,但姑且还请再三的留意)。
话虽这样说,但在交往中要完全做到与纠纷绝缘,也是不现实的。与如此之多的女性长年保持这种带有技巧性的关系,不可能不出现一点麻烦。就算是敏捷的猴子,也有抓不住树枝的这天。这其中有些不太注意的女性,她们疑心重重的男友就打电话到渡会的办公室,就渡会医生的私生活和其伦理性提出疑问(那位有能力的秘书,巧言善辩地处理着这些事)。还有一些是与渡会的关系已纠缠得很深,导致判断力有些混乱的有夫之妇。这些人的丈夫中偶尔还有非常有名的格斗运动员。所幸没有遭致大事发生。渡会医生被折断肩骨的不幸事件倒也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