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发生之后,我莫名其妙地思考起和前女友的事情来。也许是看到栗谷惠理佳和木樽的关系,有所感悟吧。一次,我给她写了封信,表示过去自己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感到愧疚等等。按说我也是可以做到对她再温柔一些的。不过,她没有给我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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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眼就认出她是栗谷惠理佳。我和她后来再也没有见过面。和她再次碰面是十六年以后了。即便如此,我还是立刻认出了她。她那一如从前的生动表情很美丽。黑色蕾丝质地的连衣裙,配以黑色高跟鞋,纤细的脖颈上戴着两圈珍珠项链。她也立刻认出了我。地点是赤坂某饭店召开的葡萄酒品尝派对上。由于是正装宴会(Black Tie),我穿了燕尾服,打着蝴蝶结领带。至于我怎么会出现在那个派对上,说来话长了。而她是那个主办酒会的广告代理商的负责人。看上去非常精明能干的样子,里里外外张罗着。
“谷村君,后来怎么一直没跟我联系啊?我还想跟你多聊聊呢。”
“因为对我来说,你太耀眼了。”我回答。
她笑了。“虽说你这是恭维话,听着也挺舒服的。”
“恭维话,我可是自打娘胎里出来,就没有说过噢。”我调侃着。
她的微笑更加灿烂了。不过我说的的确不是假话,也不是恭维话。她实在过于美丽了,以至于超出了我可以认真考虑交往的范畴。过去是,现在也是。再加上她的笑容美得犹如画中人。
“没多久我就给你打工的地方打了电话,说是你已经不在那里干活了。”她说道。
木樽辞工之后,我逐渐感觉工作极其无聊。于是两个星期后,我也辞了工。
栗谷惠理佳和我分别简要介绍了自己十六年来的人生。我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小出版社工作,三年后辞了职,直到现在一直从事写作。二十七岁时结了婚,现在还没有孩子。她还是独身。她半开玩笑说,由于工作太忙,给老板当牛做马,根本没有时间考虑结婚的事。我猜测,从那以后,她一定经历了不少恋爱。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氛围让我这样遐想。关于木樽,还是她先提起来的。
“木樽现在在丹佛做寿司呢。”
“丹佛?”
“就是科罗拉多州的丹佛。差不多是两个月以前收到的明信片上这么写的。”
“为什么去丹佛?”
“不知道。在那之前的明信片是从西雅图寄来的,在那边也是做寿司。这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常常突然想起来似的寄来明信片。都是那种傻乎乎的明信片,只写几句话。有时候连住址都没有写。”
“做寿司的。”我重复道,“这么说木樽最后没有上大学了?”
她点点头。“记得好像是在夏末的时候,他突然告诉我说不考大学了。这样继续下去纯粹是浪费时间。然后就去了大阪的厨师学校。似乎是打算正式研究关西料理,而且还可以去看甲子园的比赛。我当然要问他:‘这么大的事,你一个人决定了,去了大阪,那我怎么办呢?’”
“他怎么回答的?”
她沉默着。紧紧闭着嘴唇。好像想要说什么,可是如果说出来,就会掉泪似的。无论如何也不可以弄糟她那纤细的眼睫毛。于是,我迅速转换了话题。
“上次和你见面的时候,是在涩谷的意大利餐厅喝的廉价的基安蒂吧。而这回却是纳帕酒品尝会。真是奇妙的机缘啊。”
“我记得很清楚。”她说道。终于镇定一些了。“那时候,咱俩去看了一场伍迪·艾伦的电影。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告诉了她电影名字。
“那个电影真好看。”
我对此也很赞同。那是伍迪·艾伦最好的作品之一。
“那么,你那时候交往的那位同好会的师兄,进展得顺利吗?”我小心地问道。
她摇摇头。“很遗憾,不怎么顺利。该怎么说呢,总觉得缺少那么一点点默契。半年左右就分手了。”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是个很隐私的问题。”我说。
“可以啊。只要我能够回答。”
“问这样的问题,不会惹你不高兴就好。”
“我试试看吧。”
“你和那个人上床了吧?”
栗谷惠理佳吃惊地看着我,脸颊微微泛红了。
“我说,谷村君,干吗现在要问这个问题?”
“为什么问呢?因为我一直很在意这个事。不过,问了个让你难堪的问题,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