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9月28日,村上参加国际铁人三项大赛,头戴自行车比赛头盔;由游泳比赛向自行车比赛进发,为保“至死都是18岁”,挑战自行车比赛难关。
登上沙滩,直奔自行车放置处。这看似简单,却出乎意料地困难:将又紧又窄的游泳衣剥掉,穿上骑车鞋,扣上防护盔,戴上防风眼镜,咕嘟咕嘟地大口喝完水,来到公路上。机械地做完这一连串的动作。回过神来,刚才还在海里扑通扑通地游泳来着,这会儿却脚踩着踏板,以三十公里的时速向前飞驰。尽管经历了好多次,还是会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重力也不相同,速度也不一样,手感也大相径庭,好像娃娃鱼一下子进化成了鸵鸟。无论如何,脑筋的转换也做不到这般快。身体也停留在原地未动,跟不上节拍,转瞬之间被七个人超过去。“这样可有点危险呀。”心里尽管明白,可是一直到折返点,我连一个人也没超过。
自行车赛道设在叫作“笹川流”的著名海岸线上,海中处处奇岩耸立,是个风光明媚的好地方,我们却毫无优哉游哉观赏风景的余裕。从村上市沿着海岸北上,到同山形县的县境附近,折返回头,沿着同一赛道骑回来。途中虽然有几处上下坡,却不是令人头脑一片空白的险峻坡道。我努力不去介意超越别人或是被别人超越,只管将踏板的转动保持在一定次数,调轻变速齿轮,让双脚实实在在地轮流蹬车。定时伸手去取水壶,简单地补充水分。就这么骑着骑着,原来骑自行车时的感觉复苏了。这样大概就没问题了。于是在折返点掉头后,我毅然将变速齿轮调大了,速度大增,后半程一下子超过了七个人。风不太强,我能猛踩踏板。如果是强风,我这种经验肤浅的自行车手肯定意气消沉。想让强风成为朋友,需要长年累月的经验和相应的技巧。如若没有风,就单纯看脚力了。四十公里,我以好于预想的速度骑完了,然后换上了令人怀念的跑步鞋,进入最后的长跑比赛。
因为得意忘形,在自行车比赛的后半程用力过度,进入长跑比赛后相当艰苦。在自行车比赛的最后一段节省体力,以保存余力进入长跑赛段,本是常规做法。可我脑筋转不过来,是以全力以赴的状态一直闯进长跑比赛的。果不其然,两腿不听使唤了。脑子在下令“快跑”,腿部肌肉却抗命不从。虽然在奔跑,却几乎没有奔跑的感觉。
尽管多少存在差异,这却是铁人三项比赛中每次都会发生的现象。自行车比赛中野蛮地使用了一个多小时的肌肉,依然处于“营业状态”,所以长跑所需的肌肉无法顺利地开始工作。这种肌肉的轨道切换需要花些时间。最初的三公里左右,两条腿几乎是闭锁状态,好容易才转入“奔跑状态”,跟平素相比,花费了更多的时间。我在三项比赛中最擅长跑步,在长跑比赛中轻而易举就可超过三十来个人,可是这次不行了,只超过了十至十五个人。在自行车比赛中被好些人超越了,这会儿总算做到了持平。长跑成绩不太起眼,令人遗憾,不过强项和弱项的差距减小,整体成绩变得平衡了,这或许说明我渐渐接近了铁人三项选手的体质。这大约是可喜可贺的事吧。
在市民的声援中,我奋力跑过村上市古老而美丽的街道,竭尽全力冲过了终点线。令人兴奋的时光。尽管有过苦痛,有过意外,可一旦冲过终点,一切便一笔勾销。松了一口气,跟那位从自行车比赛开始就一直争持不下、好几度你超我赶的、号码为三二九号的人微笑着握了手——辛苦啦。在最后阶段我加快了节拍,还差一点点就要超越这个人了,可是差了三米没能赶上。开跑后,鞋带松开了,两度停下来系鞋带,损失了时间。要是没发生这种情况,就肯定超过他了。当然,一切责任都在于比赛前没有仔细检查鞋带的我。
不管怎样,比赛结束了。可喜可贺,我冲过了设在村上市政厅前的终点线。既没有溺水,又没有爆胎,也没被可恶的海蜇螫着,更没受到凶暴的熊的袭击,金环胡蜂也没见着,雷劈也没来光顾。守候在终点的太太也没有发现我令人不快的事,而是温顺地为我祝福。啊啊,太好啦!
最让我高兴的,是自己从心底享受了这次比赛。成绩并非足以向人夸耀,细微的失误也为数不少。但是我竭尽了全力,身上依然留着这种感觉。而且我觉得,在许多方面得到了改善,这难能可贵。所谓铁人三项就是三种竞技合一,每项比赛之间的转换固然困难,却是以经验为主的竞技,可以凭着经验来弥补体力的差距。换言之,从经验中学习,是铁人三项这一竞技的快乐所在、兴趣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