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奈天吾先生。”男人说。没有听过的声音。
“是的。”天吾说。是关于父亲的死的事务手续吧,他想。对方的声音里能听到严肃静谧和实务性的回响。可是闹钟指向八点之前。不是办事处和殡仪馆打电话的时间。
“这么早打扰您了,但是有非常紧急的事。”
紧急的事。“是什么事呢?”脑袋还是一片晕乎乎的。
“青豆小姐这样的名字记得吗?”对方说。
青豆?醉意和睡意不知消失去了何处。如同戏剧的风云突变一般意识急速切换。天吾重新用手握着听筒。
“记得。”天吾回答。
“很稀少的姓氏。”
“小学时同班过。”天吾调整声音回答。
男人稍稍过了一会。“川奈先生,现在谈谈有关青豆小姐的事,您有兴趣吗?”
这个男人说话的方式很奇妙,天吾想。语法独特。简直像是翻译之前的前卫戏剧一样。
“如果没有兴趣就是在浪费互相的时间。马上可以挂断这通电话。”
“有兴趣。”天吾急忙说道。“但是失礼的问问,您是站在怎样的立场呢?”
“有青豆小姐的传话。”男人忽略天吾的提问说道。“青豆小姐希望和您见面。川奈先生怎么样呢?打算和她见面吗?”
“打算的。”天吾说。轻轻咳嗽着调整喉咙。“长时间里我也想着和她见面。”
“那就好。她也很想见您。您也希望着见到青豆小姐。”
天吾突然注意到房间里寒冷的空气。拿起附近的对襟羊毛衫,披在睡衣上。
“那么,怎么做才好呢?”天吾问道。
“天黑之后到滑梯上来。”男人说道。
“滑梯上?”天吾说这个男人究竟在说些什么呢?
“这么对您说就会明白的。希望您到滑梯上来。我只是在转达青豆小姐的话而已。”
天吾无意识的用手摸着头发。头发因为睡相不好而结成了一个一个的硬块。滑梯。我在那里看过两个月亮。当然是那个滑梯。
“我想是明白的。”他用干巴巴的声音说。
“很好。那么,如果有想带走的重要的东西,希望您也带在身上。为了能够这么到远处去。”
“想要带走的重要的东西?”天吾惊讶的反问道。
“是指不想留下的东西。”
天吾考虑着。“不太明白,到远处去是意味着再也不回到这里吗?”
“不太清楚。”对方说。“之前也说过。我只是原话转达。”
天吾一边用手指梳理乱糟糟的脑袋一边想着。去远处?然后说道。“也许会带整理好的少量文件。”
“没有问题。”男人说道。“选择什么是您的自由。只是装在皮包里的话,希望您能保持双手的自由。”
“保持双手自由的东西。”天吾说。“也就是说行李箱之类的不行吧?”
“我想是这样的。”
从男人的声音推测年龄作风和体格之类的很难。缺乏具体线索的声音。像是挂断电话之后就再难想起的类型。个性和感情——如果有那样的东西的话——也隐藏在了很深的深处。
“必须转告的话就是这些。”男人说。
“青豆小姐现在还好吗?”天吾问。
“身体没有问题。”对方谨慎的回答。“可是她现在,处在非常紧迫的状况。一举一动都必须加以注意。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遭受损失。”
“遭受损失。”天吾机械般的重复道。
“不要太迟比较好。”男人说。“时间是重要的要素。”
时间是重要的要素,天吾在脑中反复着。是这个男人在选择词汇上有什么问题吗?或者还是我自己太过神经质了呢?
“我想今晚七点能去滑梯上。”天吾说。“如果有什么理由今晚不能见面的话,明天的同一时间也会去那里。”
“好的。指的哪个滑梯,您是明白的。”
“我想是明白的。”
天吾看了看时钟。之后还有十一个小时的富余。
“话说,听闻您的父亲在周日去世。我表示深深的遗憾。”男人说。
天吾几乎是反射性的道了谢。然后想起【这个男人怎么会知道的呢】
“能再说些关于青豆小姐的事吗?”天吾说,“在哪里做些什么,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