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绘理终于从店里出来时,手表指向了三点三十五分。少女的目光没有停留在巴士站的方向,快速的走向了来时的路。牛河过了一会开始追着她。两只购物袋看起来相当沉,少女却轻轻巧巧地抱在两只手腕里,像是走在水塘上一般轻飘飘的走在路上。
不可思议的女孩,牛何在身后守望者背影再次这么想。简直像是在凝视珍稀的异国蝴蝶一样。只是看就好。可是无法伸出手去。一旦触碰到手里,自然的生命力就会丧失,本来的鲜活也会消失不见。就像异国之梦结束了一般。
应该把发现深绘理的行踪的事通知【先驱】的团伙么,牛河在脑中飞快的计算着。很难判断。现在就交出深绘理的话,也许能获得相应的得分。可是这也成不了重弹情报。接下来继续活动,取得一定的成果之后再出示给教团。可是将深绘理的事卷进来的话,也许会错过本来的目的,让青豆逃掉。那样可就是丢了孩子也没套着狼。怎么办呢?他将两手插在军服式双排扣外套的口袋里,鼻尖埋进围巾,保持着长长的距离跟在深绘理的身后。
我跟在这个少女的身后,也许就是想看那个背影。牛河突然这么想。仅仅是看着抱着购物袋走在路上的她,他的胸口就重重的紧缩起来。像是被夹在两道墙壁之间动弹不得一般,进退维谷。就像是置身在温热的突然刮起的狂风中一般,呼吸困难。迄今为止还未体验过的奇妙的心情。
至少现在,暂时放过这个少女,牛河在心里下定决心。和最初的计划一样将焦点锁定在青豆身上。青豆是杀人犯。不管是基于什么理由,都应该接受惩罚。将她交给【先驱】牛河完全不会感到心痛。可是那个少女,是生活在森林深处的,柔软无言的生物。有着灵魂的投影般淡淡色彩的羽毛。只这么远远的看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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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绘理抱着纸袋的身影在公寓的玄关消失之后,过了一段时间牛河才进去。回到房间里摘掉帽子和围巾,再次坐在相机前。风吹过的脸颊变得冰冷。吸了一根烟,喝了矿泉水。嗓子就像吃了什么辣的东西一样,渴得不行。
黄昏降临。街灯亮起,人们回家的时间近了。牛河就这么穿着外套,手里握着相机的快门遥控,视线凝注在公寓的玄关。午后阳光的记忆稀薄,空旷的屋子急速变得寒冷。也许是个比昨日更冷的夜晚。去车站前的电器用品量贩店买个电暖炉吧,牛河想。
深田绘里子再次离开公寓玄关的时候,手表的指针指向四点四十五分。黑色的高领毛衣和蓝色牛仔裤。和刚才一样的打扮。可是没穿皮外套。合身的毛衣,将她胸的形状鲜明的凸显出来。细细的躯体,乳房却很大。从镜头望过去那份美丽的膨胀,让牛河再次感到束缚一般的呼吸困难。
从没穿上衣这点来看,应该不会去多远。少女和上回一样在玄关门口停住,眯起眼睛仰视电线杆子。周围渐渐昏暗,眯起眼睛还能分辨清楚事物的轮廓,她在那里搜寻着什么。可是没有发现什么想看到的东西。然后她不再仰视电线杆,像鸟那样扭着脖子环顾四周。牛河按下相机快门,拍下了她的照片。
像是听到了这个声音一般,深绘理突然转向相机的方向。然后透过镜头牛河和深绘理的视线重合了。从牛河这里看深绘理的脸当然很清楚。他是透过望远镜头。可是同时深绘理也,在镜头的那一侧一直凝视着牛和的脸。她的眼镜在镜头的深处捕捉着牛河的样子。湿润而漆黑的眸子里清晰的映出牛河的脸。就是那样奇妙而直接的触感。他吞口唾沫。不,不可能那样。从她的位置应该什么也看不见。望远镜头也做了掩饰,用毛巾包好消声后的快门声也不可能传到那里去。即使那样,少女仍是站在玄关前,望着牛河藏身的方向。欠缺感情的视线毫不动摇的凝视着牛和。宛如星辰的光辉洒在无名的岩石上。
长长的时间里——有多长牛河也不知道——两人互相对视着。然后突然她扭过身体向后转去,快速进到玄关里。像是该看的东西都看到了一样。少女的身影一消失,牛河的肺突然成了空壳。花了一会的时间才重新注满新的空气。冰冷的空气成了无数的荆棘,刺着肺的里侧。
人们回到家里,像昨晚那样陆陆续续穿过玄关的灯下。牛河不再透过相机镜头盯着。他的手里也不再握着快门的遥控。少女的毫无保留的率直的视线,带走了他身体里的所有气力。是怎样的视线呢。像是细细研磨过的长长的钢针,将他的胸口笔直贯穿。深深的直插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