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没关系。”少女说。
“既然你没关系,我当然没关系。”天吾说。
天吾走到厨房里,烧了一壶开水,把红茶放进茶壶。
“和你好的女人会来这里吗。”深绘里问。
“她不会再来了。”天吾简短地回答。
深绘里默默地直视天吾的脸。
“暂时不会。”天吾补充道。
“是怪我吗。”深绘里问。
天吾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怪谁。但我猜不怪你。可能怪我。
也可能有点怪她自己。”
“不过,反正她不会再来这里了。”
“是的。她不会再来这里了。大概。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深绘里自己想了一会儿。“她结婚了吗。”她问。
“对。结婚了,还有两个孩子。”
“那不是你的孩子。”
“当然不是我的孩子。在我遇到她之前,她就有孩子。”
“你喜欢她吗。”
“大概吧。”天吾答道。在一定的前提条件下。他对自己补充道。
“她也喜欢你吗。”
“大概吧。在某种程度上。”
“你们xingjiao吗。”
用了一些时间,才想明白xingjiao这个词是指“性交”。这怎么想也不像深绘里会说出来的词。
“当然。她不是为了玩大富翁游戏才每个星期过来的。”
“大富翁游戏。”她问。
“没什么。”天吾说。
“但是她再也不会来了。”
“至少人家是这么告诉我的。说大概不会再来这里了。”
“不是她自己告诉你的吗。”深绘里问。
“不是,不是她直接跟我说的。是她丈夫告诉我的。说她丧失了,不会再来我这里了。”
深绘里一口气说出这么多句子来,还是第一次。
“不过在藏身处,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吃饭吧?”
深绘里点点头。
“你一直躲着的藏身处,在什么地方?”天吾问。
“很远。是老师帮我准备的。”
“你一个人都吃些什么东西?”
“都是方便食品。袋装的。”深绘里答道,“像这样的饭菜好久没吃过了。”
深绘里用筷子不慌不忙地把竹荚鱼的肉从骨头上剥下来,送入口中,花时间慢慢咀嚼。像是无比的美味。接着喝一口味噌汤,品尝滋味,判断着什么,然后把筷子放在桌上,沉思起来。
将近九点,远处似乎响起微弱的雷鸣。把窗帘拉开一条缝,向外一看,只见已经漆黑一片的天上,形状不祥的云团接连不断地流过。
“你说得完全正确。云变得不稳定了。”天吾合上窗帘,说。
“因为小小人在闹腾。”深绘里表情严肃地说。
“小小人一闹腾,天气就会发生异变?”
“要看情况。因为天气这东西,说到底是怎样理解的问题。”
“怎样理解的问题?”
深绘里摇摇头。“我不清楚。”
天吾也不清楚。他觉得,天气说到底是一种独立的客观状况。不过这个问题再追究下去,恐怕也不会得出结论。他决定问别的。
“小小人是在对什么发火吗?”
“要出事了。”少女说。
“什么事?”
深绘里摇摇头。“到时候就知道了。”
他们在洗碗池边洗餐具,擦干后放进碗橱,然后在桌边面对面坐下喝茶。天吾本来想喝啤酒,但他觉得今天最好少摄取酒精。总感觉四周的空气中飘漾着令人不安的气息。似乎该尽量保持清醒,以防万一。
“最好早点睡觉。”深绘里说。还像蒙克①的画中出现的那个在桥上呐喊的人一样,把双手抵在面颊上。但她没有喊叫,只是困了。
“好啊。你睡在床上。我像上次一样,睡那个沙发。”天吾说,“你不必介意,我在哪里都能睡着。”
这是事实。天吾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立刻睡着。这甚至称得上才能。
深绘里只是点点头,没表示任何意见,盯着天吾的脸看了一会儿。
然后飞快地摸摸那对刚造出来的美丽耳朵,仿佛要确认一下耳朵是否还好好地在那里。“能和你借睡衣吗。我的没带来。”
天吾从卧室衣橱的抽屉中拿出备用的睡衣,递给深绘里。是上次深绘里在这里留宿时,借给她穿过的同一套睡衣。蓝色棉布,没有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