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胜利见曹哥这么说,胸中倒升起一股豪情,忙说:
“曹哥,您说。”
曹哥:
“你上次带来的刘跃进,跟你是好朋友?”
事情突然拐到刘跃进身上,韩胜利不明就里,只能照直说:
“他欠我钱。”
曹哥摆摆手:
“先不说钱的事。”
指指贴墙根床上躺着的青面兽杨志,说:
“你那朋友,捡了他一包。”
又说:
“你找一下这朋友,把这包要回来。”
原来是这事,韩胜利一下轻松了,一口答应:
“我以为啥事呢,原来是个包的事,好说。”
曹哥用手止住韩胜利:
“没那么简单。这包不是一般的包。包不重要,里边有一个U盘,要的是这个U盘。把这盘拿回来,昨天那点事,也算了了。”
韩胜利听懂,只要将这什么盘拿回来,昨天曹哥替他还新疆人那一万六千块钱,他跟曹哥之间,也算了了。韩胜利一阵惊喜,觉得这买卖合算。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刘跃进欠着我钱,他得听我的。就是不听我的,我一提曹哥,他也不敢不给。”
曹哥皱眉:
“说的就是这个,我要能要回来,就不找你了。千万不要提我,提我,倒打草惊蛇了。”
韩胜利明白了曹哥的意思:
“我懂了,不能硬要,给丫骗过来。”
曹哥点头,证明韩胜利说得对,又皱了皱眉,意思是,意思是这意思,但话不能这么说。接着说:
“你去吧,事儿还得快,还得防着别人抄了后路。”
韩胜利起身就走:
“我现在就去找他。”
待韩胜利来到国贸后身的建筑工地,却发现事情没这么简单。不简单不是刘跃进不听他话,或骗不出来这盘,而是从昨天晚上,刘跃进突然失踪了。工地的包工头任保良,也在找他。
第二十七章 老蔺
“失控,这就叫失控。”
这是老蔺见到严格,说的第一句话。两人这次见面,在“老齐茶室”。老齐,五十多岁,北京人,圆头圆脸,大胖子,四十岁之后开始吃素,这一点倒与严格有些相像。但严格吃素并不严格,只是不喜欢吃荤,而老齐是彻底吃素。老齐吃素之前瘦,吃素之后,反倒胖了。老齐吃素不单吃素,四十岁之前,在北京后海一带,老齐是有名的顽主,吃喝嫖赌,无所不为;吃素之后,开始信佛,法号“绝尘”。人问,别人信佛之后,没得吃,都瘦,老齐吃素之后,为何倒胖了?老齐双掌合十:
“阿弥陀佛,心宽,体就胖了。”
倒与严格的大胖子理论有些背道而驰,但严格觉得,老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老齐茶室”位于北新桥街口。街上车马喧闹,进了“老齐茶室”,淡淡一股藏香,让人心头清凉许多,音箱里传出和尚的念经声,倒真有那么点儿意思。“老齐茶室”不卖俗茶,如龙井、乌龙、铁观音、普洱等,专卖西藏的高山茶,如珠峰圣茶,如圣茶红老鹰,圣茶白老鹰等。为何如此?老齐又说:
“不为茶,为个净土。”
但老齐一壶茶,也比别的茶室贵。别的茶室,一壶狮峰龙井才二百多,老齐一壶红老鹰,标价七百八;一壶白老鹰,标价八百八;一壶珠峰,一千二百八。且这老鹰和珠峰,在壶里泡开之后,并不像茶,叶大,梗多,喝起来,还有一股子土腥味。所以来这里喝茶的也没有俗人。也不是没有俗人,是没有穷人。正因为没有穷人,白天茶室还清静,一到晚上,楼上楼下的包间都是满的。去得晚了,还要排号。老蔺与老齐认识八年了。严格认识老齐,还是老蔺带来的。老蔺常与老齐开玩笑:
“老齐,你这是茶吗?这茶是从珠穆朗玛峰弄来的吗?从房山弄了些树叶子,在这里唬人吧?”
老齐笑了,又双掌合十:
“阿弥陀佛,让你说中了,不为卖茶,为个杀富济贫。”
大家都笑了。老齐除了卖茶,还会给人看相。据说这看相,却不是信佛带来的,老齐四十岁之前就会。坐在老齐对面,老齐也不仔细端详你,大体看你一眼,就能说出你前三十年,后三十年。两个三十年加起来,就是六十年。一眼能看穿六十年,也算慧眼了。所以许多人来“老齐茶室”,并不为喝茶,为让老齐看相。但你只来喝一回茶,老齐不看;喝两回,也不看;非到十回八回,双方熟了,老齐才大体端详你一眼。老齐说,他这么做,并不为让你多掏几回茶钱,而是人不熟,不好开口,说深了说浅了,都不合适。八年前,老蔺也为看相,才让朋友带了过来。因有朋友在,老蔺头一回喝茶,老齐就给他看了。但事先说明,只看前三十年。两人素不相识,老齐把老蔺前三十年,如庖丁解牛,剥了个体无完肤,说得老蔺惊心动魄,浑身冒汗。半年之后,又补上老蔺后三十年,也说得老蔺心惊肉跳。一次老蔺陪贾主任去内蒙出差,白天视察,晚上在酒店闲话,老蔺无意中说起老齐,贾主任一愣。从内蒙回来,一天晚上,应酬完宾客,贾主任突然让老蔺把他带到“老齐茶室”。因是老蔺带来的人,老齐当时也给贾主任看了。但老齐端详贾主任一眼,却什么都不说。贾主任有些奇怪,老齐双掌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