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墨:
“守一,我不是说你,你的毛病我知道,来得快,去得也快。”
严守一看着费墨,真心地说:
“这回我真是要重新做人。”
费墨:
“就怕事到临头,你又控制不住自己。”
严守一看着费墨,不再说话。
三天之后,院墙砌好了,新门楼也盖起来了。严守一让两个厨子做了两桌酒席,在新院子摆开,招待大家。黑砖头买了一挂鞭炮,挂在新门楼上,“噼里啪啦”崩了一阵。十几个人抽着烟,散坐在两张桌子上。费墨是客,被让到主桌的首席。沈雪也被两个厨子推坐在费墨旁边。费墨起身让严守一他奶,老太太坐在院中的枣树下,摇着头笑了。院墙和门楼已经砌好,她就不再说什么。沈雪也来让,黑砖头:
“奶不会喝酒,不让她坐,吃饭时,给她盛碗菜就成了。”
严守一虽然是主人,但有黑砖头在,他就没有往桌前坐,系着围裙,在帮着厨子往桌上端菜。宴席开始之前,黑砖头煞有介事地摆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以主人的身份说:
“砌墙盖屋,是件大事,村里是来帮忙的,都因为说得着。靠娘,忙了几天,不说别的了,喝!”
然后并没有让大家喝,而是拎着酒瓶,绕开众人,绕到费墨跟前,把酒往费墨面前的菜碟里倒。边倒边说:
“费先生,你是北京来的客,来到俺这穷乡僻壤,俺是大老粗,几天来穷忙,对你照顾不周,所谓不周,是言语不周,饭菜也不周,请费先生海涵。”
用的还是文词。众人笑了。费墨忙站起来:
“砖头,我发现你比守一会说。应该让守一在家种地,你去电视台主持节目。”
黑砖头高兴了:
“还是费先生了解我,无非我小时候少念几年书,不然我脑瓜子比他强。”
接着把酒倒得溜边溜沿,将这碟酒举到费墨脸前:
“在这儿,俺是守一他哥,在北京,你是他哥,哥,喝了!”
费墨本来能喝点酒,但被这阵势吓住了,忙端起自己的茶杯:
“兄弟,心意领了,但我从不沾酒,让我以茶代酒。”
黑砖头执意举着酒:
“你要这么说,就是看不起俺,或者怕俺到北京去,喝你的酒。”
严守一这时将一盆热腾腾的小鸡炖蘑菇放到桌子上,替费墨解围:
“哥,费先生是不能喝,要不我替他喝。”
黑砖头上了脾气,上去踢了严守一一脚:
“去,你算个!”
局面尴在那里。没想到这时沈雪站了起来,学着山西话说:
“哥,俺替他喝成不?”
黑砖头转怒为喜:
“这成。妹子一喝,俺这脸就算拾起来了。”
沈雪接过那碟溜边溜沿的酒,“咕咚”一声,喝了下去。众村民都叼着烟拍手。黑砖头又将碟子倒满,举到沈雪脸前。这时沈雪急了:
“光叫俺喝,你咋不喝?”
黑砖头:
“敬你三下,俺再喝。这是规矩。”
沈雪向坐在枣树下的老太太喊:
“奶,俺哥欺负俺!”
老太太站起来,欲用拐棍打黑砖头:
“驴日的,妮儿不能喝,就别逼她!”
黑砖头向老太太喊:
“奶,你别管,她能喝!”
沈雪端起第二碟酒,“咕咚”一声,又喝了下去。
黑砖头又斟第三碟酒。这时费墨对沈雪说:
“雪儿呀,不能喝,就别逞能。”
没想到沈雪来了劲,梗着脖子说:
“我能喝。我一喝,咱北京人的脸就拾起来了。”
说着,又将第三碟酒“咕咚”喝了下去。沈雪一开喝酒的头,就一发而不可收,黑砖头敬完,陆国庆来敬;陆国庆敬完,蒋长根来敬。酒刚喝到一半,沈雪就喝醉了。不等人敬,自己从桌前站起,拿着酒瓶,踉跄着去灶前敬两个厨子。但刚到灶前,人就像一摊泥一样倒在地上。这时老太太急了,站起来用拐棍捣地:
“人家是客,怎么把人家灌醉了?你们也来灌我!”
抡起拐棍打到黑砖头身上。费墨站起来劝老太太:
“奶,高兴。”
严守一背起沈雪,将她背到了黑砖头家。黑砖头的老婆赶忙跟过来给沈雪铺床。严守一把沈雪放到床上,黑砖头的老婆烫了一碗红糖水,递给严守一。严守一把水送到沈雪嘴边,沈雪一伸手,把水碗打翻了,被子全让她打湿了。沈雪醉得与平时变了形,两眼直瞪瞪地看着严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