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饶了我,是我不懂事,冒犯了你和这些姐姐。我平日与老婆做事,夜里还必须灭灯,这光天化日之下,我如何起兴得起来?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当然,我不是不想干,不是这些姐姐对我没有吸引力,这样的姐姐,一个个我都爱不够,含在口里怕化了,拿在手里怕炸了;爱河饮尽犹如饥渴。平日走在路上,凡是有模有样的女的,哪一个不回头看一眼能够死心?有时走过了头,还要给老婆撒慌说是回头买处理菜再去看人家一眼,似乎才对得住这份情分和缘分;何况现在这些天仙一样的姐姐?又经过麻子的批准,怎么干都不算违法。我不是不想干,而是不敢干;在世界上一辈子偷偷摸摸惯了,一下让我改成光明正大,我还真适应不过来。就好象在黑屋子里呆久了,掀门帘子出去,强烈的阳光下,眼睛一下适应不过来一样。麻子,你应该理解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放到眼前的大水蜜桃一样的姐姐,干也干了,但就是干看着干不了,你着急,姐姐着急,你说我心里能不着急吗?我不埋怨别人,我只有埋怨我自己;我不痛恨别人,我只痛恨我自己。这也不怪我自己,这都是历史给造成的。想想看,我从小是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迁徙路上,霍乱,给人捏脚,长到多大才第一次见到女人?……”
说着,我有些激动,又有些自怜。激动自怜之下,被屈辱的感觉,突然升成一股热血在胸中沸腾。这时有了造反和闹革命的冲动。被侮辱和被损害的反弹力,造就了多少天下大事。多少英雄豪杰,就这样斩蛇起义的。你大鸟有什么了不起,彼可取而代之。接着又灵机一动,就产生了一个出奇制胜的策略。我说:
“麻子,你们也不要逼我,真要逼急了我,我真当众做个事情给你们看看,也让这些姐姐见识见识。只要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
小麻子笑眯眯地问:“什么条件?”
我说:“只要允许我解腰带!”
小麻子:“这个可以答应,不解腰带,如何干事?”
我说:“但我解腰带不是搭在床头,而是蒙在眼睛上。”
小麻子这倒有些不解:“腰带蒙在眼上,是个什么花子,这能起什么作用?”
我说:
“腰带蒙在眼上,眼前不成了一片黑暗了吗?不就自欺欺人地跟夜里拉灭灯一样了吗?虽然看不到姐姐的人脸,影响效果,也委屈了姐姐,应了拉灭灯天下人都一样的老话,但我心里像明镜一样,我能把这个事情自始至终地干好。我黑着眼睛干事,你们睁着眼睛看人,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大家的心理都得到了满足,又都不感到受威胁,岂不是皆大欢喜?”
小麻子见我这么说,出了他的意料;为了这世界出了他的意料,他搔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说:
“这种新花样,我倒没有想到。这种想法不是不可以实验。说不定这种形式,会给我们带来新的启发。从这个启发出来,会给我们的生活和头脑、主观和客观,带来新的思路;我们整个的生活方式都会因此得到改变也料不定。但问题是,干这种事情选择的地点——在我这里干,是不是合适,就值得考虑了。小麻子那里,干一个事情,还得蒙上眼睛,如果传出去,岂不成了大家的笑料?最后的结果就是,照顾你一人,影响我们大家,可能连我的声誉、生意、事业的发展、到丽丽玛莲大酒店的住客情况,都会受到影响。名不正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这个事不成。宁肯你成为今天的笑料,不能让我成为你的替身。不然你就太自私了。”
我仍不死心:“其实我这干法,在历史上也是有先例!”
小麻子:“什么先例,你说说看。”
我说:“你忘了?大清王朝,你当土匪把头时,一个新的溜子抓进来,拿他做什么样子?”
他问:“什么样子?”
我说:
“不是也蒙上眼睛拉到山寨吗?怎么到了今天,你倒把这个老传统给忘记了?从事业的连续性看,无非时代不同了;但你这里和当年的土匪和当时的山寨,有什么本质的区别?无非把马换成了专机,把聚义厅换成了五星级大饭店,女兔唇和地包天换成了这么一群美如天仙的姐姐们;别的还不都是换汤不换药?现在蒙一个腰带和眼罩,你就觉得是笑料了?在这一点上,我的看法与你截然不同。我倒是觉得好玩,好看,好耍,是个乐子。抓到一个溜子,不由分说,上去就蒙住了他的眼睛,使他在世界上,一下子就与我们不平等。说他是个溜子,他就是个溜子;说他是个空子,立马就让小喽罗发送了他。就是溜子,到了山寨,也得推他转几个圈,才将眼罩给他拽下来。你说好玩不好玩?何况我觉得那时的气氛,也比现在让人感到亲切。这不说明我这个人多么怀旧,我只是觉得,那时在山寨生活,虽然生活古朴,但人际关系,却比今天的花花世界要亲切得多。这些天从孬舅到瞎鹿,从瞎鹿到你,都让我感觉到了这一点。我们过去亲人亲兄弟一样的感情哪里去了?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银的场面哪里去再寻回来?啊,山寨,火把,松明子,一切都恍如昨日,没想到就到了专机、毛驴、蛇信子、同性关系者要家园的今天,到了要眼罩而不得的地步。麻子,一想到这一点,我们能不伤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