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又在另一方面无赖地说:短了和朴素了更好,我们理解起来记忆起来应付起考试会更方便。”
就好象我们已经把我们的姑姑给制服了——在我们从来没有到过的她人的梦里。我们甚至都有些兴奋了。——只是到了后来,我们才知道我们为我们这种肤浅的理解和对寡妇·包天姑姑老奸巨猾的估计不足所付出的代价了。——姑姑还在那里装作无奈甚至是有些委屈其实是对我们将计就计地说:
“既然你们这样,我就只好一是一二是二实打实地告诉你们了。为了更利于你们的理解和加深你们的记忆,在告诉你们的过程中,我们还采用幼儿园的教学办法可以吗?还用诱导的提问的方法可以吗?”
这也是我们在梦前所习惯的,我们又兴奋了,我们异口同声地答:“可以!”
接着提问就开始了。寡妇·包天甩着自己脑后的马尾松首先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姑姑是什么?”
这个问题还不好回答吗?这是属于礼貌范畴和尊老爱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问题,是一个显不出谁聪明也显不出谁愚笨的普及问题——我们不约而同都想出来了,不会因为别人答出来自己没有想出来自尊心受到伤害——姑姑的诱导还是很注意我们孩子身份的,孩子有什么特点呢?不就是自尊心嫩细和脆弱一点吗?一句话说不好就伤害了我们。当我们对梦和舞场一门不门的时候,提问从这么浅显的角度入手显示了姑姑丰富的教学经验。——姑姑是什么?我们不约而同扯着细嫩的嗓子在那里像回答幼儿园的阿姨一样自信地喊:
“姑姑就是姑姑。”
因为这个问题是在幼儿园提出的,我们就要按照幼儿园的环境和特点来考虑。就像你在幼儿园提出一加一等于几我们可不就要老老实实地回答等于二难道还能是哥德巴赫猜想吗?姑姑就是姑姑。尊老爱幼。当然还有些自作聪明的小朋友在那里发挥——这也无可无不可,譬如老曹和老袁,这时就想用自己过去丰富的人生经验来回答得更有深度和与众不同。他们等我们稚嫩的回答落下来之后——他们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接着狗尾续貂地喊:
“姑姑是我们的亲人。”
接着还显不够,又补充说:“姑姑是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和这个梦里和这个舞场上唯一的亲人。”
这下就彻底全面了。在这种特殊的场合,我们对老曹和老袁这种为了显示自己故作鹤立鸡群的样子,甚至都忘了嫉妒——他们毕竟是我们中间的一份子,他们的回答也代表着我们的利益;他们答对了和答深了,我们脸上也有光——甚至在那里鼓起掌来。但是我们的姑姑——我们在世界在梦里和在这个舞场上唯一的亲人却对我们摇了摇头说:
“错了。你们答得都对,姑姑也对,亲人和唯一也对,但是在这种场合,你们答这种话,还是没有切中要害不是我所要的答案呀,所以不但‘姑姑’错了,你们自作聪明的亲人和唯一也错了。”
我们心里“咯登”一声。这个时候我们除了由于问题答错——看来在问题的方向上都错了——所带来的扫兴,还有对老曹和老袁自作聪明的努力和深入也同时错了因为他们刚才做的努力比我们大所以现在他们的扫兴也比我们大的情绪有些幸灾乐祸呢——虽然他们刚才高兴的时候我们没有嫉妒,但是现在在错误面前我们终于回过味来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禁不住想在那里“噗嗤”一笑。但是我们马上又意识到,错的并不仅是他们两个,我们全体都跟着错了。这毕竟不是一个可以庆祝的事情。于是我们又在那里闷着头和绞尽脑汁地想新的答案。我们的头都伏在我们的小课桌上。但是我们想了半天姑姑除了是姑姑和亲人,再也想不出别的什么来了。我们能说她过去是一个寡妇吗?我们能说她过去的嘴唇是一个地包天吗?——显然都不是她想得到的答案。可是除了这些,她还能是一个什么呢?答她是一个伟人也有些不着边际,答她是一个舞蹈演员或是小天鹅也太显而易见就像姑姑是亲人一样虽然也对恐怕又不及她的意,那她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呢?是一只蛤蟆还是一条蚯蚓呢?我们实在想不出来了。我们的努力已经到了尽头了。我们的小脸都憋得通红。当然我们这种抓耳挠腮的尴尬模样也逃不出姑姑的眼睛。姑姑看到我们为难的模样不管从形体上还是从表情上都是一副缴械投降的姿态,姑姑倒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刚才我们不敢对老曹和老袁这么笑现在姑姑对我们全体这么笑了。姑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