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喜欢沼泽和草丛的。”
这句话一出口就大有深义了。虽然我们知道现在的姑姑和舅母不是以前的姑姑和舅母了。小刘儿甚至还在那里可怜她是两个人的合体因为这种合体在那里内部分裂和不统一呢,没有他一个单纯的孩子想什么就是什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以独往独来和特立独行呢——可知你这种独往独来和特立独行是多么地肤浅和孩子气。虽然我们知道现在的姑姑和舅母话一出口就不是她自己了,就不是她要说的而是在中间就转了弯和变了向,就出现了偏差和不准确,就片面了单薄了而不是原汁原味了,就不是她要表达的语言——过去单个人的语言就出现它的局限性和限制性——进而就不是她的意思甚至与她的本意背道而驰或一下就相差十万八千里,但是小刘儿还是从孩子的本能出发,要给她猜出一个大体和大概来。痛苦的小刘儿乍一听到美眼·兔唇喜欢沼泽和草丛还感到一阵欣喜呢。他还妄想从这里找到跟自己的过去有什么联系呢。他以为人家喜欢的沼泽和草丛,就是他在过去的肤浅的花朵时代曾经去过的那个地方呢。他以为他们最终会合的是一个地点呢。他甚至还有些暗自窃喜地认为自己在合体时代头一个拿美眼·兔唇开刀是拿对了捉对了选对了一下就抄着近路拣着便宜找到容易的对手和薄弱的环节也就是找到知音了呢。不然她为什么一开口就说沼泽和草丛呢?——现在来说这个是不是因为两人喜欢的地方相同而对自己的暗送秋波呢?他万万没想到这地方并不是那地方。他抱着老地方不放还认为一下就抱住了大腿和树的老根呢。同时他也不知道这句话的出口,是美眼的意思呢还是兔唇的意思,他还停留在过去的时代在那时琢磨和划分呢;还以这种琢磨和划分为己任把它当作一件日常工作和大事试着将这种琢磨和研究的成果昭示于人拿这个作为骄傲呢。岂不知这种琢磨和划分的时代早已经过去了。这种琢磨和划分在合体的时代已经没有意义了。是谁的主意和话出自谁口已经毫不重要。甚至这口说出的是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一个合体。她说什么都言不及意和言不由衷,我们怎么分析都得不出它的原意只能是越不分析还要好些越是分析越和她的意思背道而驰呢。小刘儿不懂这一点。甚至他连这一点都没有想到。写到这里我们才知道小刘儿是已经落后时代很久了。被甩到站台上已经有一些日子了。他呆在他的和美眼·兔唇毫不相干的泥潭和黑暗里的日子是太长了。我们觉得他已经有些老了。有一天他还令我们啼笑皆非的是,当他看着四只合体的小天鹅在舞台上旋转和跳舞的时候,单单因为这一只只小天鹅恰好和正巧都是同性也就是过去的女性的合体,他就一边在台下看舞一边好象突然悟出什么重大的发现一样对临座说,原来她们都是同性的合体——什么是同性关系的最佳境界?这也就是同性关系的最佳境界了;最佳就是合体,穿一条裤子还显肥。这种用过去的落后的理论来阐释现在新时代的新事物,除了让你啼笑皆非,还能给他做什么进一步的解释呢?解释也是对牛弹琴和驴头不对马嘴,还是不解释要省心一些。剧场里所有的人都苦笑了。但小刘儿还不自知地为自己的新发现而在那里沾沾自喜呢。他不知道现在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同性关系或其它关系已经不重要了——相对于合体来讲,那是一种多么表面和肤浅的关系。关系一说出来对我们已经单纯和片面和背道而驰了。合体说出来的一切都已经脱离了他要说的和表达的原意。你为什么不说表现而说表达呢?说表现也是不准确的。从此世界再没有准确了。世界这时才已经构成模糊和真正的模棱两可的形而上的意义。——当然,这个模棱两可和我们以前说的模棱两可也不是一回事。现在既不是一个单纯的语言概念,也不是一个生活概念,我们只能说它是一个活着的活生生的面对。在这个面对里才有真正的宽广、大度、游刃自如和对你们的真正原谅。如果不是这样,如果我们没有对你们的真正的原谅和不计较为前提,我们就无法跟你们对话和对接,你们也就无法对我们进行表达和表现了。你们表达的是什么,是我们不是我们,是不是我们的原意,我们已经不在乎了。反正顶多你们也只能表达出我们的一个影子。所以大家在剧场里顶多也只是苦笑一下而没有对小刘儿反唇相讥。我们的兔唇还紧紧地绷着呢。美眼·兔唇还对小刘儿这么说——口气还是过去的姑姑或舅母的口气。模样还是那么亲切——小刘儿一下就把这模样和表情当真了,也对姑姑和舅母笑脸相迎,就像葵花对着太阳一样,岂不知这是别人对你的最大的可怜和蔑视——为什么有人说关系中最好不说爱而说同情呢?小刘儿就是那被同情的人——美眼·兔唇笑吟吟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