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极了,所以才忍不住。”
“忍什么忍,蛮好的嘛!我也好极了。”
“嗳,玲子。”
“什么?”
“你应该重新恋爱。要不然你这么好的本事就浪费了。”
“呃——想想看。”玲子说,“不过人在旭川那样的地方恋得起来么?”
过了一会儿,我那东西又硬了,便又探了进去。玲子在我身下屏息敛气地扭动着。我抱住她,一边悄悄地抽动,一边同她说这说那。这种在保持不动的状态下的交谈委实妙不可言。我说笑话逗她,她忍不住笑时,其震动就传递到那地方。我们就这样久久地抱在一起。
“这样实在舒服得很。”玲子说。
“动起来也不坏。”我说。
“再来几下。”
我抱起她的腰,一直探到尽头,让这种感触扩散到全身,细细地玩味,直到心满意足才泄出。这天夜里我们一共来了四次。四次过后,玲子在我的怀抱里闭上眼睛,长叹一声,身子轻微地抖动了几下。
“我一辈子不用干这事都可以了吧?”玲子说,“喂,说呀,求求你,就说后半生那份儿也全都干完了,只管放心!”
“这种事有谁知道呢?”我说。
我劝玲子最好乘飞机,又快又舒服,但她坚持坐火车走。
“我喜欢青函渡轮,不愿意在天上飞。”她说。于是我把她送到上野站。她手提吉他,我拎着旅行包,两人并坐在站台椅子上等车。她和来京时一样,仍身穿粗花呢夹克和白西裤。
“你真认为旭川没那么糟?”玲子问。
“镇子不错。”我说,“过不久我去看你。”
“当真?”
我点点头:“写信给你。”
“我喜欢你的信。给直子一把火烧光了,可惜那么好的信。”
“信终归不过是信。”我说,“即使烧了,该留在心里的自然留下;就算保存在那里,留不下来的照样留不下。”
“说老实话,我怕得很,怕一个人孤零零地去旭川。所以务必写信给我,一读到你的信,就会觉得你在身边。”
“如果我的信对你有帮助,多少我都写。不过问题不大,就你来说去哪里都会干得顺利。”
“另外,我总觉得像有什么东西闷乎乎堵在胸口,莫非错觉不成?”
“记忆残片,那是。”我笑道。玲子也笑了。
“别忘记我。”她说。
“不会忘,永远。”
“也许再不会和你见面了。反正无论去哪里,我都永远把你和直子记在心里。”
我看着玲子的眼睛。她哭了。我情不自禁地吻她。周围走过的人无不直盯盯地看着我们,但我已不再顾忌,我们是在活着,我们必须考虑的事只能是继续活下去。
“祝你幸福。”分别时玲子对我说,“能忠告的,我都忠告给你了,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除了祝你幸福。祝你幸福地活下去,把我这份和直子那份都补偿回来。”
我们握手告别。
我给绿子打去电话,告诉她自己无论如何都想跟她说话,有满肚子话要说,有满肚子非说不可的话。整个世界上除了她别无他求。想见她想同她说话,两人一切从头开始。
绿子在电话的另一头久久默然不语,如同全世界所有的细雨落在全世界所有的草坪上一般的沉默在持续。这时间里,我一直合着双眼,把额头顶在电话亭玻璃上。良久,绿子用沉静的声音开口道:“你现在哪里?”
我现在哪里?
我拿着听筒扬起脸,飞快地环视电话亭四周。我现在哪里?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全然摸不着头脑。这里究竟是哪里?目力所及,无不是不知走去哪里的无数男男女女。我从哪里也不是的场所的正中,不断呼唤着绿子。
后记
原则上我不习惯为小说写后记,但对这部小说我想恐怕有写的必要。
第一,这部小说的主轴是大约五年前我写的短篇小说《萤》(收于短篇集《萤》)。长期以来,我一直考虑以这一短篇为基础,写一部三百页稿纸左右(每页四百字)的一气呵成的恋爱小说,于是在《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完成后而尚未开始写下一部长篇的过渡时间里,我以一种不妨说是调节精神那样的轻松心情着手这部小说的写作,结果却成了一部将近九百页稿纸的、难以称之为“轻松”的小说。或许是这部小说本身要求我写得超出预想所使然,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