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得到了解决,邻里协会对绫乃百般感激。
唯有一个人对这件事感到不满,那就是绫乃的丈夫(现在是前夫)。
其实,绫乃也无意隐瞒,只是没有特意找丈夫商量,所以,直到警方强势介入,他才知道“狗宅”的事。
“那个人大概是‘动物囤积者’,简单来说,就是生病了。他真正需要的不是排挤,而是包容吧?你们警方在强行介入之前,难道没想过请社会福利机构帮忙吗?”
那时,绫乃的丈夫提到了“动物囤积者”这个词。
动物囤积者就是指明明无力负荷,却忍不住饲养大批动物的人。日本容易将这类患者当成普通的恶邻,但欧美国家已正视了这种现象,并将其列为与依赖型人格障碍同类型的精神疾病。
许多动物囤积者都有心病,他们在社会上无依无靠,只能借囤积动物来转移注意力,让自己忘却创伤与孤独。药物成瘾者无法停止吸毒,动物囤积者也一样无法停止囤积动物,因此,即使公权力强行介入,他们也很可能换个地方重蹈覆辙。
说起来,那幢“狗宅”的屋主原本只是普通的爱狗人士,但几年前妻子亡故,他和邻居的往来逐渐减少,接着就演变成了动物囤积者。
绫乃的丈夫说得并没有错,那位屋主或许需要治疗与帮助。
可是——绫乃咽不下这口气。
什么包容、社会福利,说得倒简单。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如果打打官腔敷衍了事,换来的就是当地住户的噩梦。怎么可以助纣为虐,叫无辜的邻居忍气吞声?真是岂有此理。
虽然讲得难听点是排挤,但发生问题时,排除问题根源才是解决方法啊。即使绫乃的方法说不上完美,但应该也不算差。她并不想听这种马后炮。
“你只会出一张嘴,有什么资格说我?帮助?包容?你自己来做做看啊!”
绫乃忍不住大吼。
丈夫一如往常地面露难色,低头说道:“抱歉,如果冒犯了你,我道歉。”
回头想想,这时两人其实已经貌合神离了。
将青春全部奉献给柔道的绫乃,高中毕业后便成为警察,贯彻日本独有的阶级保守主义。而她丈夫从小在法国生活,直到上初中时才回国,后就读知名私立大学研究所,个性不拘小节,崇尚自由。打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们彼此的性格截然不同。
他们看上的是彼此个性互补的部分。
然而,相爱容易相处难,价值观的差异成为他们无法跨越的鸿沟,水与油终究无法融合。
久而久之,两人动辄就意见不合,起口角。不,不对,绫乃只记得他们意见不合,却不记得发生过争吵。
细数以往,绫乃感到一阵心痛。
我动不动就发脾气。无论是他,还是女儿,都成为我情绪的出口。我干吗胡思乱想。
不行,别想自己的事,想想铃木阳子吧。
绫乃将注意力拉回眼前的问题上。
铃木阳子也是动物囤积者吗?
鉴识组清点过头骨数量,表示房里共有十一只猫。房内有猫咪用品,但从猫咪随地大小便这一点来看,铃木阳子似乎没有善尽主人的责任。此外,她也不和邻居来往。
她是不是离婚后患了心病,躲在家里自我封闭,最后只得将养猫视为寄托?
这当然只是绫乃个人的猜测,而且也无从确认真伪。
不过,一想起铃木阳子的惨况,绫乃便感到脊背发凉。
西武新宿线狭山市站最近刚整修过,车站焕然一新,还多了附设便利商店与饭团屋等的购物商场。
绫乃看看导览板,距离市公所最近的出口是西口,于是她来到西口的露台。
此处与东京都心的车站不同,站前没有遮蔽视野的高楼大厦,从两层楼高的露台望过去,远方美景与蓝天尽收眼底,令人心旷神怡。
她用手机查地图,发现徒步不到十分钟就能抵达市公所,所以决定不搭出租车,自己走过去。
狭山市公所位于高速公路旁,行道树绵延环绕,尽管比不上车站,也算得上新颖气派。
绫乃从正门玄关走进去。
绫乃早上已打电话知会过公所,因此,市民课的窗口早有准备,听完她的来意后,便交出两份户籍誊本。这两份都属于铃木阳子,一份是结婚时将户籍迁入狭山市的资料,另一份是离婚后移出户籍的资料。
现在许多地方政府都已将户政事务计算机化,将户籍誊本从以前的直书改为较方便阅读的横书。警方可基于职务需求,要求公所出示民众的个人资料,至于需要几道手续,则因机关而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