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非全能。
神代是凡人,而不是那种人。
换句话说,他是可利用的自然现象。就像雨水能储存在水库里,太阳光能转换成电力,或是饲养家畜可以方便日后宰来吃。
你现在看待神代的眼神,恐怕就跟他看待其他人的眼神一样。当然,你会隐藏得很好,假装自己是只受到控制的家畜,完全没有改变。
你要利用神代。
他懂得很多,只要你问他,他知无不答。
你会不着痕迹地问他,学会那些技巧。
发生命案时,警方会如何调查?如何逃过警方的调查?弃尸藏尸的最好方法是什么?你给神代的现金,他藏在什么地方?
你当然不会一次问一堆问题,主要都是趁着做爱后聊枕边话时诱使他谈起从前的丰功伟业,然后尽可能自然地问出你要的信息。
一点一滴地学,一点一滴地收集情报,终将聚沙成塔。
起初,你只是萌生了一种模糊的危机意识,认为自己不能再任人宰割,但你的想法逐渐改变,你开始思考:我该拟定什么样的计划,才能逃离神代的控制?
另一方面,身为神代的家人,你对自己的职责一点都不马虎。
2011年12月,这个周末是年终聚会的高峰期,也是警方最忙的时期。
新垣清彦在埼玉县狭山市的马路上被卡车撞死,一切都按照神代的计划进行,犯案手法与程序也跟杀害怜司时一模一样。
你事先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商店打工,以便制造不在场证明。新垣的头被卡车轮胎碾碎,司机作证时说:“被害人睡在马路上,所以我才会不小心撞死他。”现场没有目击者,新垣的尸体中也检验出了酒精成分,而且附近的地上还有喝到一半的酒瓶。
此时,在人类无能为力的自然现象中,唯有一种东西,你学会了自由操控它的方法。
那就是悲伤。
你随时都能满怀悲伤,哭泣就像转开水龙头一样容易。你不需要回想悲伤的回忆,而是通过注视万物悲伤的一面来酝酿情绪。无论是盛开的花朵,还是在公园嬉戏的孩童,你真心认为一切事物的本质就是悲伤,并为之落泪。
因此,即使对方是从头到尾都跟你没有深交的新垣,而非曾一度与你相恋的怜司,你也能对着他的尸体悲从中来,流出真诚的泪水。
与怜司的车祸相同,警方分析后认为这是一起意外,你也顺利地拿到了身故理赔跟强制汽车责任险的赔偿金。
撞死新垣的司机同样是“KindNet”旗下的游民,他叫沼尻太一。他跟新垣一样感激神代的提携,而且被骗得团团转,误以为自己是替天行道的正义使者。原本是神代家成员的新垣,这回成了将神代的父母逼上自杀之路的诈欺师。
想当然,第三次杀人计划再度展开。
沼尻加入神代家,开始在鹿骨的神代宅邸与你们同住。神代给他的房间,正是怜司跟新垣曾住过的房间。
而新垣死亡约半年后,你为自己跟沼尻办理了假结婚手续。
第三次犯案。
接下来,作案地点是茨城县的取手市。
樱花盛开时,沼尻在这片土地上被一名叫八木德夫的男司机开卡车撞死。
八木是第三个犯罪执行者,也理应成为第四个受害者,不过你看上了他。
2013年10月21日晚上到22日凌晨这段时间——你在迎来四十岁生日的夜晚,与八木合谋杀害了神代。
(1).感谢房东出租房子的谢礼,约为1~2个月的房租,退租时不退还。——译者注
24
绫乃的耳机里忽然传出声音。
“目标已离开房间。”发话者是守在八木房间所在楼层的町田。
大厅里弥漫着一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井上将香烟捻灭,对绫乃使了个眼色。绫乃点头,两人同时起身。“各就各位!”负责发号施令的井上一声令下,搜查员纷纷就位。
5月,札幌这天的气温高达二十五摄氏度以上,甚至比东京还热。
前来支援的札幌分局巡查说“从4月下旬起天气便突然变热,以前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不仅如此,关东也频频下起局部豪雨,看来气候变化使日本暖化的说法并不是无中生有。
札幌红灯区薄野附近的南三条有家商务旅馆,叫作“AltoInn南三条”。奥贯绫乃浅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注视着电梯门,井上则在绫乃对面抽烟。
以井上为首的六名来自东京的便衣刑警驻守着大厅,门厅外面跟后门则由前来支援的札幌分局警员看守。
绫乃一行人在追查铃木阳子案的过程中挖掘出“一都二县连环不明杀人案”,后来总部更发现去年10月发生的“江户川非营利组织代表理事命案”与“一都二县连环不明杀人案”有关,于是两个搜查总部合并,绫乃也继续参与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