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哲听到这里不禁微微一笑。
小李继续说:“那人名叫王宏,今年二十二岁,是两年前进厂的。他这人有些孤僻,不太与人交往。他喜欢晚饭后去那河边散步。除了下雨和下雪外,他几乎天天去河边。出事的那天晚上,他是五点半多一点的时候出去,六点钟回来的,他一定去河边了。当八点多时,宿舍里的人听说河边有颗人头都跑去看了,但他没去。门房那老头看到他站在二楼窗口,那时老头还很奇怪他怎么没去。”
王宏在这天下午找上门来了。他一看到马哲就气势汹汹地责问:“你凭什么理由调查我?”“谁告诉你的?”马哲问。
他听后一愣,然后嘟哝着:“反正你们调查我了。”
马哲说:“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他又是一愣,看着马哲有点不知所措。
“那天傍晚你去河边了?”
“是的。”他说。“我不怕你们怀疑我。”
马哲继续说:“你是五点半多一点出去六点钟才回来的,这时间里你在河边?”“我不怕你们怀疑我。我告诉你,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你可以到厂里去打听打听。”“现在要你回答我。”他迟疑了一下,然后说:“我先到街上去买了盒香烟,然后去了河边。”“在河边看到了什么?”
他又迟疑了一下,说道:“看到那颗人头。”
“你昨天为何说没去过河边?”
“我讨厌你们。”他叫了起来。“我讨厌你们,你们谁都怀疑,我不想和你们打交道。”
马哲又问:“你看到过什么人?”
“看到的。”他说着在椅子上坐下来。“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们的,我看到的只是背影,所以说不准。”他飞快地说出一个姓名和单位。“本来我不想告诉你们,要不说你们就要怀疑我了。尽管我不怕,但我不想和你们打交道。”
马哲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的意思,然后说:“你先回去吧,什么时候叫你,你再来。”
七
据了解,王宏所说的那个人在案发的第二天就请了病假,已经近半个月了,仍没上班。从那人病假开始的第一天,他们单位的人就再也没有见到他。
“难道他溜走了。”小李说。
那人住在离老邮政弄有四百米远的杨家弄。他住在一幢旧式楼房的二楼,楼梯里没有电灯,在白天依旧漆黑一团。过道两旁堆满了煤球炉子和木柴。马哲他们很困难地走到了一扇灰色的门前。开门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他的脸色很苍白,马哲他们要找的正是这人。他一看到进来的两个人都穿着没有领章的警服,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像是对熟人说话似地说:“你们来了。”然后把他们让进屋内,自己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马哲和小李在他对面坐下。他们觉得他非常虚弱,似乎连呼吸也很费力。“我等了你们半个月。”他笑笑说,笑得很忧郁。
马哲说:“你谈谈那天傍晚的情况。”
他点点头,说:“我等了你们半个月。从那天傍晚离开河边后,我就等了。我知道你们这群人都是很精明的,你们一定会来找我的。可你们让我等了半个月,这半个月太漫长了。”说到这里,他又如刚才似地笑了笑。接着又说:“我每时每刻都坐在这里想象着你们进来时的情景,这两天就是做梦也梦见你们来找我了。可你们让我等了半月。”他停止说话,埋怨地望着马哲。马哲他们没有作声,等待着他说下去。
“我天天都在盼着你们来,我真有点受不了。”
“那你为何不来投案?”小李这时插了一句。马哲不由朝小李不满地看了一眼。“投案?”他想了想,然后又笑了起来。接着摇头说:“有这个必要吗?”“当然。”小李说。他垂下了头,看起了自己的手。随后抬起头来充满忧伤地说:“我知道你们会这样想的。”
马哲这时说:“你把那天傍晚的情况谈一谈吧。”
于是他摆出一副回忆的样子。他说道:“那天傍晚的河边很宁静,我就去河边走着。我是五点半到河边的。我就沿着河边走,后来就看到了那颗人头。就这些。”
小李莫名其妙地看看马哲,马哲没有一点反应。
“你们不相信我,这我早知道了。”他又忧郁地微笑起来。“谁让我那天去河边了。我是从来不去那个地方的。可那天偏偏去了,又偏偏出了事。这就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