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继续说:“尽管你那一枪打得真蠢,但我还是很高兴,我以后再也不必为你担忧了,因为你已经不可能再干这一行。”马哲转过脸去望着门外,他似乎想思索一些什么,可脑子里依旧空荡荡的。“就是你要负法律责任了。”她忧伤地说,但她很快又说:“可我想不会判得太重的,最多两年吧。”
他又将头转回来,继续望着他的妻子。
“可我要等你两年。”她忧郁地说。“两年时间说短也短,可说长也真够长的。”他感到有些疲倦了,便微微闭上眼睛。妻子的声音仍在耳边响着,那声音让他觉得有点像河水流动时的声音。
五
医生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他有着一双忧心忡忡的眼睛。他从门外走进来时仿佛让人觉得他心情沉重。马哲看着他,心想这就是精神病医院的医生。
昨天这时候,局长对马哲说:“我们为你找到了一条出路,明天精神病医生就要来为你诊断,你只要说些颠三倒四的话就行了。”马哲似听非听地望着局长。
“还不明白?只要能证明你有点精神失常,你就没事了。”
现在医生来了,并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局长和妻子坐在他身旁。他感到他俩正紧张地看着自己心里觉得很滑稽。医生也在看着他,医生的目光很忧郁,仿佛他有什么不快要向马哲倾吐似地。“你是哪一年出生的?”
他看到医生的嘴唇嚅动了一下,然后有一种声音飘了过来。“你哪一年出生的?”医生重新问了一句。
他听清了,便回答:“五一年。”
“姓名?”“马哲。”“性别?”“男。”马哲觉得这种对话有点可笑。
“工作单位?”“公安局。”“职务?”“刑警队长。”尽管他没有朝局长和妻子看,但他也已经知道了他们此刻的神态。他们此刻准是惊讶地望着他。他不愿去看他们。“你什么时候结婚的?”医生的声音越来越忧郁。
“八一年。”“你妻子是谁?”他说出了妻子的名字,这时他才朝她看了一眼,看到她正怔怔地望着自己。他不用去看局长,也知道他现在的表情了。“你有孩子吗?”“没有。”他回答,但他对这种对话已经感到厌烦了。
“你哪一年参加工作的?”
马哲这时说:“我告诉你,我很正常。”
医生没理睬,继续问:“你哪一年出生的?”
“你刚才已经问过了。”马哲不耐烦地回答。
于是医生便站了起来,当医生站起来时,马哲看到局长已经走到门口了,他扭过头去看妻子,她这时正凄凉地望着自己。
六
医生已经是第四次来了。医生每一次来时脸上的表情都像第一次,而且每一次都是问着同样的问题。第二次马哲忍着不向他发火,而第三次马哲对他的问话不予理睬。可他又来了。妻子和局长所有的话,都使马哲无动于衷。只有这个医生使他心里很不自在。当医生迈着沉重的脚步,忧心忡忡地在他对面坐下来时,他立刻垂头丧气了。他试图从医生身上找出一些不同于前三次的东西。可医生居然与第一次来时一模一样的神态。这使马哲感到焦燥不安起来。
“你哪一年出生的?”又是这样的声音,无论是节奏还是音调都与前三次无异。这声音让马哲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你哪一年出生的?”医生又问。
这声音在折磨着他。他无力地望了望自己的妻子。她正鼓励地看着他。局长坐在妻子身旁,局长此刻正望着窗外。他感到再也无法忍受了,他觉得自己要吼叫了。
“八一年。”马哲回答。
随即马哲让自己的回答吃了一惊。但不知为何他竟感到如释重负一样轻松起来。于是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医生继续问:“姓名?”
马哲立刻回答了妻子的姓名。随后向妻子望去。他看到她因高兴和激动眼中已经潮湿。而局长此刻正转回脸来,满意地注视着他。“工作单位?”马哲迟疑了一下,接着说:“公安局。”随后立即朝局长和妻子望去,他发现他俩明显地紧张了起来,于是他对自己回答的效果感到很满意。“职务?”马哲回答之前又朝他们望了望,他们此刻越发紧张了。于是他说:“局长。”说完他看到他俩全松了口气。
“你什么时候结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