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厉害。”
我兴奋极了,这辈子从未如此兴奋过。
“K2已经做好了,不过这个装置里还没有内容。我们认为《脑部症候群》能把它填满。当然啦,繁重的工作正在前方等着我们。我们必须把游戏中的世界巨细靡遗地转入装置,也就是说,要把你的原作转换成程序输送进装置。这会花很多时间,但很有意义。”
这——就是一切的开端。
去年二月,在沟之口那个破旧的办公室里,所有的一切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开始了运转。
事实上,不管怎么想,那都是我无力干涉的“开始”。前程,而且还是我一心追求的灿烂前程——眼前悬吊着那样的诱惑,又有谁能抵挡得住呢?
更何况,我只是一个面临毕业不知何去何从的大四学生。
04
之后,我等待了好久好久。梶谷孝行说的“会花很多时间”果然毫不夸张。
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比干等的模样更傻。
站在忠犬八公像前盯着表看的男子;随手翻阅柜台旁的宣传册、直到订购货品送来为止的女人;散步途中等狗撒尿时拎着狗链看天的老人......个个都是一副无可救药的傻相。在这段时间里,他们的一切都被恋人、店员或狗掌握着。等待者除了等待什么也做不了。
等待者是被动的一方。闲得无聊,心浮气躁,即使干点杂事,做出一副“我又没在等”的姿态,但脑子里也仍然只有“等待”二字,不管做什么都无法集中精神。
我很清楚自己的样子有多傻。正因如此,我才格外焦虑不安。
人啊,不得不等待的时候会生气,可为了显示自己比对方更优越,有时又会故意让别人等。
上厕所时,我顺便看了一眼洗面台的镜子。镜子里映出了我的傻相。这是干等了一年半的男人的脸。搭在额前的头发上有块污迹,大概是昨晚的咖喱乌冬面溅的汁。我拧开水龙头,用手指蘸水清洗那块污迹。然后一边拿毛巾擦手和头发,一边抬眼瞧镜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再次望向这张早已看腻的脸。
“我就这样了。”
我挤出笑容。镜中的脸傻乎乎地歪着,看不出是在笑。
我回头看看厕所门对面的电话。那是一部有语音答录装置的黑色多功能话机。
就在不久前,我又一次给伊普西隆研发公司打了电话。这一年半以来,我打过无数次电话,结果都一样,总有一个甜美的女声对我说,梶谷不在。
“梶谷现在外出了,您有什么事的话——”
“嗯,我之前也打过电话。如果能知道进展的话就好了。”
“真抱歉,梶谷只让我传话说一切顺利。”
“那个,能不能让我亲眼瞧一次......”
“我们会进行安排,看能否满足您的要求。请您再等一段时间好吗?到时候梶谷会主动联系您。”
我怎么也等不到梶谷的联系,心里不安,又打电话去询问,但得到的回复还是老一套。女人说会安排,然后就挂断了电话。于是我还是只能干等着。到底是要安排什么呢?
签约的头一两个月,我欣喜若狂。
这当然是因为自己的作品第一次被改编成游戏,不过更重要的是伊普西隆公司承诺的两百万日元报酬太诱人了。
“少了点吧?”映一问我。
他哪知道购买改编权一般该付多少钱。映一是卡车司机,他的生活跟著作权之类的词不沾边。
我只知道自己出生二十三年来,第一次拿到这么大一笔钱。
“五年契约对吧?两百万换算成年薪才四十万,也就是月薪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元三十三角。”
映一看着计算器说。我笑着向他摇头。
“你说的那个KL......究竟是什么玩意?”
映一喝着烧酒吃着佃煮注29昆布,又一次追问道。
“不是KL,是KLEIN-2,简称K2。”
“所以嘛,我问你那是啥啦?”
“新型的游戏机。”
“什么样的?”
这可不能告诉他。
“那个装置还处于开发阶段,需要严格保密,连我也没告诉详情。”
“你可是原作者,再怎么保密,你也不会不知道吧?”
这话太在理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用苦笑搪塞过去。
“总之是一种可以彻底颠覆游戏史的装置,非常了不起。”
“颠覆历史?”映一笑得肩膀直抖,“太夸张啦,不就是游戏吗?玩乐而已,能有什么大阵仗的历史好颠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