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首联,"重将聘雒神"之"将"自应作平声,则与《汉书》颜师古注"主辎重之将,谓之重将"无关。"将"为致送之意,为《诗经》"百两将之"之意。天孙织锦,以聘洛神,莫非为牛郎添一小星?可谓奇想!其实只是写世祖的恩赏,"黄金装钿合",自知受赐者谁何?下句"宝马立文茵",疑赐博果尔以为抚慰。"文茵"为虎皮;"宝马"不一定指骏马,装饰华丽之马,亦是"宝马"。然则"宝马立文茵"只是写世祖夸示其所赐贵重。第二联,"刻石昆明水"征七夕典之而毫无意义,亦犹如第一首第二联,只是为"停梭结绮春"作陪衬而已。结语有深意,应与《清凉山赞佛诗》第一首合看。"翠装雕玉辇,丹髹沉香斋"云云,以至"愿共南山椁,长奉西宫杯",即为"沉香亭畔语"的内容;他生之约,订于此夕。"戚夫人"当指有子之妃,非康熙生母佟佳氏,即皇二子福全生母宁悫妃。
第三首描写别殿开宴的盛况,亦当与赞佛诗第一首合看,"曼倩诙谐笑,延年宛转歌",赞佛诗中则有"待诏东方生,执戟前诙谐",两用东方朔,可知原有此弄臣,以"执戟"观之,其为御前侍卫无疑。
第四首方是正面写博果尔。"花萼高楼回,岐王共辇游",知此夕之宴亦有博果尔。"淮南丹未熟,缑岭树先秋",指七月初三之事。"诏罢骊山宴",即心史断为本定七夕册封,因博果尔之丧暂停典礼之由来。下句"恩深汉渚愁"最可思。
"恩深汉渚愁"自是指洛神,与第二首起句相呼应,则七夕册小宛之说,更为可信。上句"诏罢骊山宴",为世祖悼弟而停筵宴,但未必不行册妃礼,其说见后。下句"恩深汉渚愁",则是小宛伤博果尔之逝。梅村咏小宛之诗,因时地不同,而拟古人不一,就冒家而言,直言小宛出身为校书;在入宫以后,则以妃嫔拟小宛,因其情同以《长恨歌》所叙,所以征杨贵妃之典独多;唯此四诗中,先拟之为薛夜来,则是以多尔衮暗拟魏文帝;又拟之为洛神,则是以博果尔暗拟陈思王曹植。但曹植求甄逸之女不得,后为曹丕所得,虽不讳言爱慕,而有原名《感甄赋》的《洛神赋》之作,毕竟未有肌肤之亲,更无任何名分。因此说博果尔对小宛爱慕不释则有之,谓世祖夺弟所爱亦不妨;但如说小宛已为襄亲王妃而世祖夺之,则全非事实。世祖以多尔衮夺肃亲王福晋为大恨,又岂能效多尔衮之所为?
今按《东华录》,顺治十三年只有十二月间册"董鄂氏"为皇贵妃的记载,并无八月间先册封为贤妃的明文。但可信的是,七月七日确曾行册封礼,后世以襄亲王之丧甫四日,而帝竟册妃为嫌,故删其事,但删而不尽,仍有迹象可寻。考释如下:
顺治十三年六月十九,封已死两姊为长公主,各立墓碑,遣大臣致祭。
六月廿六谕礼部:"奉圣母皇太后谕:定南武壮王女孔氏,忠勋嫡裔,淑顺端庄,堪翊坤范,宜立为东宫皇妃,尔部即照例备办仪物,候旨行册封礼。"按:此孔氏即孔四贞,孔有德阖门殉难后,为孝庄所抚养,待年封妃。所谓"东宫皇妃"非谓太子妃,只是所居后宫在东,表示位分较高。吴梅村别有"仿唐人本事诗四首",专咏孔四贞,心史先生亦有考证,此为另一事,不赘。
七月初五:襄亲王博果尔薨。
七月初六:"上移居乾清宫。"
七月初七:大赦天下。
又:道光年间,庄亲王绵课之子奕赓作《括谈》,有一条云:"顺治十三年定,王以下,奉恩将军以上,大福晋嫡妻病故,其侧福晋及妾准立为嫡,将姓名送部,照例给与封册诰封。今此例久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