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罗准将还邀请贝塞尔参观曼德拉所住的牢房,它孤零零地处在这个长而低矮建筑物的一侧。他们沿走廊出发,然后上楼,卫兵们以及由警官陪着的参观者形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警官们用笨重的钥匙打开牢房的门。贝塞尔写道:“然而,曼德拉总是给我引路,恭请我第一个通过每一道门,不断地向我提出有关英国或有关全世界的问题,诸如是否认为戈尔巴乔夫访问(英国)将会缓和东西方的关系?你希望舒尔茨——葛罗米柯会谈解决什么问题?英国的自由党是否最终能在英国政治中有所突破?撒切尔夫人成功的秘诀是什么?英国工党当今领导人是谁?等等。”
最后的一扇门被打开了,让人得知曼德拉被关在4楼的一间大房子里,房子里有六张床,有大量的书,有洗漱及卫生设备。因后面的正门锁着,曼德拉领着贝塞尔穿过屋里的一扇门来到那条长长的形院子里,这个院子被白色的高墙包围着。院子里,曼德拉把几个油桶变成菜园,在油桶里种着西红柿、花椰菜、大豆、黄瓜和杨梅。他不无骄傲地将这些蔬菜指给贝塞尔看,俨然是一个农场的主人。他说,他来自农村,因而酷爱植物。在向贝塞尔介绍他的战友们之后,曼德拉将墙上潮湿的地方指给客人看。然后,象警官似的打开外面的大铁门,随后同贝塞尔握手说:“我只能走到这里,我必须在这儿和你道别了。”
贝塞尔访问后不久,一位美国教授——塞缪尔·达什带着妻子和曼德拉进行了类似上述的将近两个小时的谈话。达什报道说,曼德拉看上去远不到66岁。他冷静、自信而有尊严。这个美国人感到站在他面前的并非是游击战士,也不是激进的理论家,俨然是国家元首。令达什教授更感惊奇的是,曼德拉竟然也知道他曾任美国参议院水门事件委员会的法律顾问,也对在南非召开的有关刑事犯罪判决问题的会议非常了解,达什教授曾在该会上发达什问曼德拉对南非政府准备废除所谓不道德法和禁止不同种族通婚法有什么评价。曼德拉指出,这些改革只影响那些“令人烦恼的小事”。他从没有过要娶一个白人妇女的奢望,核心的问题是政治平等。当谈到很多白人恐怕如果实现这样的平等就会要屈从于饱含怨恨的多数黑人时,曼德拉申明:“南非的白人属于这里,这是他们的家。我们希望他们和我们在这里一起生活并与我们分享权力。”这是在重申非洲人国民大会在自由宪章中所表述过的政策。他再次领着(上面说过的)这支队伍上楼参观他的狱室,打开一扇又一扇铁门,并且开玩笑说,他逃跑的希望不大。
经南非政府批准紧接着来到的美国访问者发表的报道与上述倾向完全不同。其中极右者之一是来自《华盛顿时报》的一位专栏作家,另一位是杰里·法尔韦尔牧师的合伙人,该牧师是“道义上的多数”协会的领导人。在“曼德拉极力主张暴力革命”的标题下,他们将曼德拉描绘成一个“恐怖分子和革命家”,说他以为除暴力革命之外别无选择,并认为在南非不存在和平斗争的余地。接着还有一个报道说,曼德拉在短暂的会见过程中的确说过,因为南非的情况如果不是变得更坏的话,就与他被捕时一样,因此除了拿起武器之外别无选择。
曼德拉对贝塞尔勋爵谈到他曾经说过要作一个社会主义者和无阶级社会的信徒,他补充说:“目前,我认为没有理由参加任何政党,商人或农民,黑人或白人,谁都可以参加我们反对种族歧视的运动。如果将参加运动的人为范围缩小,这会是一个大错误。”他对苏联表示赞赏,因为它长期以来谴责种族主义并支持解放运动;但并非意味着他赞同苏联的对内政策。他还一直对1962年在埃塞俄比亚接见他的海尔·塞拉西皇帝表示感谢,塞拉西虽然是一个封建统治者,但也支持过非洲人国民大会。
曼德拉告诉这个《华盛顿时报》的专栏作家,他自己肯定不是共产党人,他不过是受无阶级社会思想影响的非洲民族主义者。说他是基督教徒,一个卫理公会教徒。当问到使用暴力的问题时,曼德拉指出,不少信奉基督教的国家也曾为反对形形色色的非正义而战斗。当提到马丁·路德·金的非暴力战略时,他回答说,南非的状况完全不同于美国:在美国,民主确立在宪法中,那里的白人团体中有更多的自由主义者,而且政府的权力受法律约束;而在南非,却存在着两个世界,对白人来说这是民主世界,而对黑人来说,这是一个靠中世纪的拐杖爬行的殖民政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