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平静地来看待这些事。死于街垒或流亡,对于忠诚的人来说,在不得已时都是可以接受的。忠忱的真谛,就是忘我。被遗弃者让他们被遗弃吧,流放者被流放吧,我们只恳求伟大的人民后退时不要退得过远;不要借口恢复理智,而在下坡路上滑过了头。
物质是存在的,时间是存在的,利益是存在的,肚子是存在的;但肚子不应该是惟一的智慧。目前的生活有权被重视,我们承认这一点,但永久的生活也有它的权利。唉!登高了有时还会下跌,很遗憾这种事历史上常常能见到。有一个民族曾显赫一时,它曾处于理想的境界,然后又陷入污泥并还感到称心如意。如果有人问它为什么抛弃苏格拉底去找法斯达夫[9],它的回答是:“因为我爱政客。”
在回到这次混战之前再说几句话。
一次我们此刻所谈到的战争无非是一种面向理想的痉挛。遇到障碍的进步是病态的,它就有着这些悲惨的癫痫病。进步的病痛是内战,在我们的行程中免不了会遇到。这是这出戏不可避免的一个阶段,既是一幕,又是幕间休息,剧的中心人物是一个社会上的受苦人,剧的真正名字叫“进步”。
进步!
这是代表我们思想经常发出来的呼声,我们这出剧发展到现在,它所包含的思想还要经受不止一次的考验,也许我们可以揭去帷幕,至少让它的光芒能清晰地透露出来。
此刻读者手边的这部书,中间不论有怎样的间断、例外或缺欠,从头到尾,从整本到细节都是从恶走向善,从不公正到公正,从假到真,从黑夜到天明,从欲望到良心,从腐化到生活,从兽行到责任,从地狱到天堂,从虚无到上帝。它的出发点是物质,终止处是心灵;它由七头蛇开始,以天使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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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帕拉斯(Pallas),密涅瓦的另一个名字,她是智慧女神,也是战神。
[2]迦南(Chanaan),据《圣经》记载,迦南是上帝赐给以色列人的圣地。
[3]热拉尔·德·奈瓦尔(GérarddeNerval,1808—1855),法国诗人及文学家。
[4]法国有句谚语:“地狱的路面是由良好的动机铺砌的。”这句话的意思是“很多有良好动机的人干了坏事”。
[5]熊,拉封丹寓言《熊和园艺爱好者》中的主角,这只熊想赶走朋友鼻子上的苍蝇,他用石头砸苍蝇,结果砸死了自己的朋友。
[6]他们在传递生命之灯,原文为拉丁文“Vitaelampadatradunt.”
[7]科林斯(Corinthe),古希腊城市,此处指其刚强,曾与雅典、斯巴达抗衡。
[8]西巴利斯(Sybaris),古意大利城市,居民以柔弱著称。
[9]法斯达夫(Falstaff,1378—1459),英国著名军官,以沉湎酒色、厚颜无耻著名。
二十一英雄们
突然袭击的战鼓敲响了。
飓风式的猛攻。昨夜在黑暗中,街垒好像被一条蟒蛇悄悄地靠近了。现在大白天,在敞开的大街上,奇袭肯定是不可能的;此外,强大的兵力已经暴露。大炮已开始狂吼,军队向街垒猛冲。狂怒现在成为巧妙的技能。一支强大的步兵呈战列纵队,在相当的距离内,平均地安插在国民自卫军和保安警察队之间,并有无数听得到看不见的人作后盾,向大街跑步冲来,他们擂起战鼓,吹着军号,刺刀平端,工兵开路,在枪林弹雨中沉着前进,直抵街垒,像根铜柱那样把重量压在一堵墙上。
这堵墙顶住了。
起义者激烈地开火。街垒出现了人在上面竞相攀登的场面,它有着一簇像鬃毛样披散的火光。攻打是如此猛烈,一时间四周全是进攻者;就像狮子对付群狗,街垒摆脱了这些士兵,它被围攻者覆盖着,只不过像浪花冲击悬崖一样,不一会儿,又重新露出黑色的巨大峭壁。
纵队被迫退却后又在街上密集,他们已没有掩护,但很可怖,他们用骇人的排枪向棱堡还击。见过烟火的人将会记起那种称之为礼花的交叉着的火光,试想这簇礼花不是垂直而是横着的,每束火花顶端有一颗实心弹、一颗大粒霰弹或一颗散子弹,在一连串的电闪雷鸣中撒播着死亡。街垒正处在它的下方。
双方的决心是相等的。勇敢在这里近于野蛮,并夹杂着某种残酷的英雄行为,这首先是来自自我牺牲的精神。在那个时代国民自卫军打起仗来就像轻步兵一样。军队要结束这场战争,起义者却要继续战斗。在年轻力壮的时候去接受死亡,这使大无畏的精神变为疯狂。混战中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最后时刻所赐予的至高无上的形象。街上堆满了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