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王朝的旁支,指路易-菲力浦。
十七“死去的父亲等待将死的孩子”[1]
马吕斯冲出街垒。公白飞跟着他。但太迟了。伽弗洛什已经死去。公白飞捧回了那篮子弹,马吕斯抱回了孩子。
唉!他心中想,那个父亲为他父亲所做的,他要在儿子身上报答,可是德纳第救回了他活的父亲,他呢,他抱回来的是死孩子。
当马吕斯抱着伽弗洛什走进棱堡时,他像那孩子一样,脸上也是鲜血淋淋。
他正弯腰抱伽弗洛什时,一颗子弹擦伤了他的头盖骨,他并没有觉察到。
公白飞解下他的领带包扎马吕斯的额头。
大家把伽弗洛什放在停放马白夫的那张桌子上,并用一块黑纱盖住两个身子,一老一少刚够用。
公白飞把他取回的篮子里的子弹发给大家。
这样每人得到了十五发。
冉阿让仍待在老地方,一动不动地坐在他的界石上。当公白飞递给他十五发子弹时,他摇摇头。
“这儿有个少见的古怪人,”公白飞低声对安灼拉说,“他居然在街垒中不作战。”
“这并不妨碍他保卫街垒。”安灼拉说。
“有一些奇怪的英雄。”公白飞回答。
古费拉克听见后,添了一句:
“他跟马白夫老爹不是一类的。”
有件事值得指出,向街垒射来的火力对内部影响很小。没有经历过这种旋风式战斗的人,不能理解在这种紧张气氛中,还能有宁静的时刻。人们走来走去,随意聊天,开着玩笑,松松散散。有一个我们认识的人听见一个战士在霰弹声中向他说:“我们好像是单身汉在进午餐。”麻厂街的棱堡,我们再重复一遍,内部看起来的确很镇定。一切演变和各个阶段都已经完成或即将结束,处境已从危急转为可怕,从可怕大概要演变成绝望。随着处境逐渐变得惨淡,英雄们的光芒把街垒映得越来越红。安灼拉严肃地坐镇街垒,他的姿势正如一个年轻的斯巴达人,他立誓要把光秃秃的剑奉献给忧郁的天才埃比陀达斯。
公白飞腰间围着围腰,在包扎伤员,博须埃和弗以伊用伽弗洛什从排长尸体上取来的火药罐里的火药在做子弹。博须埃对弗以伊说:“我们不久就要坐上公共马车到另一个星球去了。”古费拉克像一个少女在仔细整理她的针线盒一样,在几块他拾来放在安灼拉旁边的铺路石上安放排列一整套军械:他的剑杖、他的枪、两支马枪和一支手枪。冉阿让默不作声,望着他对面的墙。一个工人用细绳把于什鲁大妈的大草帽拴在头上,他说:“免得中暑。”艾克斯苦古尔德地方的年轻人愉快地在闲谈,好像急着要最后一次说说家乡的土话似的。若李把于什鲁寡妇的镜子从钩子上取下来察看自己的舌头。几个战士在抽屉中找到了一些几乎发霉的面包皮,贪婪地吃着。马吕斯在发愁,他的父亲会对他说些什么呢?
***
[1]“死去的父亲等待将死的孩子”,原文为拉丁文“mortuuspaterfiliummoriturumexpectat”。
十八秃鹫成为猎物
我们应该详述一下街垒里所特有的心理状态。一切和这次惊人的巷战有关的特征都不该遗漏。
不论我们提到的内部安谧有多么奇特,这街垒,对里面的人来说,仍然是一种幻影。
在内战中有一种启示,一切未知世界的烟雾混在这凶暴的烈火中,革命犹如斯芬克司,谁经历过一次街垒战,那就等于做了一个梦。
这些地方给人的感觉,我们已在述及马吕斯时指出了,我们还将看到它的后果,它超出了人的生活而又不像人的生活。一走出街垒,人们就不知道刚才在那里究竟见到过什么。当时人变得很可怕,但自己并不知道这一点。周围充满了人脸上表现出来的战斗思想,头脑中充满了未来的光明。那儿有躺着的尸体和站着的鬼魂。时间长极了,像永恒一样。人生活在死亡中。一些影子走过去了,这是什么?人们见到了带血的手;这里有一种可怕的震耳欲聋的声音,但也有一种骇人的沉默;有张口喊叫的,也有张口不出声的;人是在烟雾中,也许是在黑夜中。人似乎感到已经触到了不可知的深渊中险恶的淤泥;人看着自己指甲上某种红色的东西,其余一概回忆不起来了。
让我们再回到麻厂街。
突然在两次炮火齐射中,他们听见远处的钟声在报时。
“这是中午。”公白飞说。
十二响还未打完,安灼拉笔直站了起来,在街垒顶上发出雷鸣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