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莫特伯爵,在一八一五年已是个七十五岁的老头,值得重视的只是他那种沉静严肃的神气,处处棱角毕现的冷脸,绝对谦恭的举动,一直扣到领带的上衣,一双老交叉着的长腿,一条红土色的软长裤。他的脸和他的长裤是同一种颜色。
这位拉莫特先生在那客厅里是有“地位”的,因为他很“有名”,而且,说来奇怪但却是事实,也因为他姓瓦罗亚[18]。
至于吉诺曼先生,他是深孚众望的。他是权威。尽管他举止佻,言语诙谐,但却有自己的一种风度使人敬服,他以仪表胜人,诚恳并有绅士的傲性,外加他那罕见的高龄。活上一个世纪那确是非同小可。岁月总会在一个人的头上加上一层使人仰慕的清辉。
此外,他的谈吐完全是一种太古岩石的火花。像这个例子,普鲁士王在帮助路易十八回朝后,假称吕邦伯爵来访问他,被路易十四的这位后裔接待得有点像勃兰登堡[19]侯爷那样,并还带着一种极微妙的傲慢态度。吉诺曼先生表示赞同。“除了法兰西国王外,”他说“所有其他的王都只能算是一省之王。”一天,有人在他面前进行这样的回答:“后来是怎样处理《法兰西邮报》的主笔的?”“停刊(suspendu)。”“‘sus’[20]是多余的。”吉诺曼先生指出说。像这一类的谈话使他获得地位。
波旁王室回国周年纪念日举行了一次大弥撒,他望见塔列朗先生走过,说道:“恶大人阁下到了。”
吉诺曼经常由他的女儿陪着同来,当时他的女儿年过四十,倒像一个五十岁的人,陪他同来的还有一个七岁的小男孩,白净,红嫩,生就一双笑眯眯肯和人亲近的眼睛,他一走进客厅,总听见在座的人围着他齐声赞叹:“他多么漂亮!真可惜!可怜的孩子!”这孩子就是我们先头提到过的那个。大家称他为“可怜的孩子”,因为他的父亲是“一个卢瓦尔[21]的匪徒”。
这位卢瓦尔的匪徒是吉诺曼先生的女婿,我们在前面也已提到过,也就是吉诺曼先生所谓的“他的家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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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德·波纳德(Bonald,1754—1840),子爵,法国政治活动家和政论家,保王派,复辟时期的贵族和教权主义反动派的思想家之一。
[2]贝奇-皮伊-瓦莱(Bengy-Puy-Vallée,1743—1823),制宪议会右派议员,后逃往国外。复辟时期撰文论述法国社会宗教和政治的关系。
[3]凝视和显圣,指巫术中定睛凝视鬼魂重现等手法。
[4]盟员,指一八一五年拿破仑从厄尔巴岛回国时号召组织的志愿军。
[5]白旗,投降的旗帜,也是法国当时王朝的旗帜。
[6]“desol”(土壤)和“Dessolles”(德索尔)同音,“deserre”(暖室)和“Deserre”(德赛尔)同音,“decase”(格子)和“Decazes”(德卡兹)同音。
[7]《会好的呵》(?aira),一七八九革命时期的一首革命歌曲,其中有一句是“贵族挂在街灯柱子上”。这里,“贵族”被窜改为“布宛纳巴分子”。
[8]弗阿尔台斯(Fualdès),一个被暗杀的官员。
[9]巴斯第德(Bastide)和若西翁(Jausion),被认为是暗杀弗阿尔台斯的凶手。
[10]项圈事件,一七八四年,拉莫特伯爵夫人怂恿一个红衣主教买一串极名贵的金刚钻项圈送给王后,她冒称王后早想得到那项圈。红衣主教为了逢迎王后,向珠宝商赊来交给拉莫特夫人转给王后。拉莫特夫人把那项圈遗失了,王后没收到,红衣主教付不出钱。事情闹开后激起了人民对王室和僧侣的憎恨。拉莫特夫人在广场上受到杖刑和烙印,被关在妇女救济院里,继而越狱逃往英国,在再次被捕时跳楼自杀。
[11]彭帕杜尔夫人(delaPompadour,1721—1764),路易十五的情妇。
[12]马里尼(deMarigny,1721—1781),侯爵,王室房舍总管。
[13]苏比斯(deSoubise,1715—1787),元帅,嬖臣,彭帕杜尔夫人的忠实奉承者。
[14]杜巴丽(DuBarry),伯爵,他的妻是路易十五的情妇。
[15]黎塞留(Richelieu,1696—1788),红衣主教黎塞留的侄孙,路易十四和路易十五的嬖臣,以贪污出名。
[16]奥林匹斯,希腊神话中众神所居之山。
[17]墨丘利(Mercure),希腊神话中商业和盗贼的保护神。
[18]瓦罗亚(Valois),法国卡佩王室的一支。
[19]勃兰登堡(Brandebourg),日耳曼帝国选侯之一,普鲁士王国的臣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