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雅各派修士,属天主教多明我会体系。
[5]“拉伯雷的那一刻钟”,通常是指没钱付账的窘困时刻。拉伯雷要去巴黎,走到里昂,没有钱付旅费。他包了三个小包,上面分别注明:“给国王吃的毒药”、“给王后吃的毒药”、“给太子吃的毒药”,并把这三个包放在他住房的附近。侦缉队发现后,逮捕了拉伯雷,押送到巴黎,报告国王,国王弗朗索瓦一世大笑,立即释放了他。
六在四块木板中间
是谁在那棺材里?大家都知道。冉阿让。
冉阿让想出了办法,在那里面能活着,他勉强可以呼吸。
确是奇怪,心境的安宁可以保证其他一切的安宁。冉阿让在事先推测的一整套全合了拍,并且从前一晚起,一切都进行得顺利。他和割风一样,把希望寄托在梅斯千爷爷身上。他对最后的结局毫不怀疑。从来没有比这更紧张的情势,也从来没有比这更彻底的安定。
那四块棺材板形成一种骇人的宁静。在冉阿让的镇定里,仿佛真有从此长眠的意味。
他从棺材底里,能够感受也确实是在感受他这次和死亡作游戏的戏剧场面是怎样一幕一幕进展的。
割风钉完上面那块盖板以后不久,冉阿让便觉得自己是在空间移动,继又随着车子向前进。由于震动的减轻,他感到他已从石块路面到了碎石路面,那就是说,他已离开街道到了大路上。在一阵空廓的声音里,他猜想那是在过奥斯特里茨桥。在第一次停下来时,他懂得他就要进公墓了,在第二次停下来时,他对自己说:“到了坟坑边了。”
他忽然觉得有许多手把住了棺材,接着在四面的木板上,起了一阵粗糙的摩擦声音,他明白,那是在棺材上绕绳子,准备结好了吊到洞里去。
随后他感到一阵头晕。
很可能是因为那些殡仪执事和埋葬工人让那棺材晃了几下并且是头先脚后吊下去的。他立即又完全恢复原状,感到自己平平稳稳地躺着。他刚碰到了底。
他微微地感到一股冷气。
从他上面传来一阵凄厉而严肃的嗓音。他听到一个个的拉丁字在慢慢地播送,他每个字都能抓住,但是全不懂:
“Quidormiuntinterraepulvere,evigilabunt;aliiinvitamaeternam,etaliiinopprobrium,utvideantsemper.”[1]
一个孩子的声音说:
“Deprofundis.”[2]
那低沉的声音又开始了:
“Requiemeternamdonaei,domine.”[3]
孩子的声音回答着:
“Etluxperpetualuceatei.”[4]
他听到在遮着他的那块板上有几滴雨点轻轻敲打的声音,那也许是洒圣水。
他心里想:“快结束了。再忍耐一下。神甫快走了。割风带着梅斯千去喝酒。大家把我留下。随后割风独自一人回来,我就出来了。这买卖总还得足足的个把钟头。”
那低沉的声音又说:
“Requiescatinpace.”[5]
孩子的声音说:
“阿们。”
冉阿让,张着耳朵,听到一阵仿佛是许多脚步往远处走的声音。
“他们走了,”他心里想道,“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突然一下,他听见他头上仿佛是遭到了雷打的声音。
那是落在棺材上的一锹土。
第二锹土又落下了。
他用来呼吸的孔已有一个被堵住了。
第三锹土又落下了。
接着又是第四锹。
有些事是最坚强的人也受不了的。再阿让失去了知觉。
***
[1]拉丁文:“睡在尘土中的人们,醒来,让在永生中的人们和在屈辱中的人们永远看得见。”
[2]拉丁文:“从深渊的底里。”(是一首安魂诗起头的两个字。)
[3]拉丁文:“主啊,请给他永久的安息。”
[4]拉丁文:“永恒的光照着他。”
[5]拉丁文:“愿他平安。”
七“不要把卡片遗失了”[1]这句成语的出处
发生在那装着冉阿让的棺材上面的事是这样的。
当灵车已经走到老远,神甫和唱诗童子也都上车走了时,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那埋葬工人的割风看见他弯下腰去取他那把直插在泥堆里的锹。
这时候,割风下了无比坚定的决心。
他走去站在坟坑和那埋葬工人的中间,叉着胳膊,说道:
“我付账!”
埋葬工人吃了一惊,瞪眼望着他,回答说:
“什么,乡下佬?”
割风重复说:
“我付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