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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惨世界:全3册(145)

作者:雨果

诚实的人一定受惊不小,这一个却笑了起来。

“啐,”他说,“幸好是个死人!我宁肯碰见鬼也不愿碰见宪兵。”

他正说着,那只手气力已尽便丢开了他。死人的气力是有限的。

“怪事!”那贼又说,“这死人是活的吗?让我来看看。”

他重新弯下腰去,搜着那人堆,把碍手脚的东西掀开,抓着那只手,把住他的胳膊,搬出头,拖出身子,过一会儿,他把一个断了气的人,至少也是一个失了知觉的人,拖到凹路的黑影里去了。那是铁骑军的一个军官,并且是一个等级颇高的军官,一条很宽的金肩章从铁甲里露出来,那军官已经丢了铁盔。他脸上血迹模糊,有一长条刀砍的伤口,此外,他不像有什么折断了的肢体,并且侥幸得很,假使此地也可能有侥幸的话,有些尸体在他上面交叉构成一个空隙,因而他没有受压。他眼睛闭上了。

在他的铁甲上,有个银质的功勋十字章。

那个贼拔下了十字章,塞在他那蒙头斗篷下面的那些无底洞里。

过后,他摸摸那军官的裤腰口袋,摸到一只表,一并拿了去。随后他搜背心,搜出一个钱包,也一并塞在自己的衣袋里。

正当他把那垂死的人救到现阶段时,那军官的眼睛睁开了。

“谢谢。”他气息奄奄地说。

那人翻动他的那种急促动作,晚风的凉爽,呼吸到的流畅的空气,使他从昏迷中醒过来了。

那贼没有答话。他抬起头来。他听见旷野里有脚步声,也许是什么巡逻队来了。

那军官低声说,因为他刚刚转过气来,去死还不远:

“谁胜了?”

“英国人。”那贼回答。

“您搜我的衣袋。我有一个钱包和一只表。您可以拿去。”

他早已拿去了。

那贼照他的话假装寻了一遍,说道:

“什么也没有。”

“已经有人偷去了,”那军官接着说,“岂有此理,不然就是您的了。”

巡逻队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楚了。

“有人来了。”那贼说,做出要走的样子。

那军官使尽力气,伸起手来,抓住他:

“您救了我的命。您是谁?”

那贼连忙低声回答说:

“我和您一样,也是法国军队里的。我得走开。假使有人捉住我,他们就会枪毙我。我已经救了您的命。现在您自己去逃生吧。”

“您是那一级的?”

“中士。”

“您叫什么名字?”

“德纳第。”

“我不会忘记这个名字,”那军官说,“您也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彭眉胥。”

***

[1]切里索尔(Cérisolles),村名,在意大利,一五四四年,法军败西班牙军于此。

[2]蒂雷纳(Turenne),十七世纪法国元帅。

[3]巴拉蒂纳(Palatinat),即今德国的法尔茨(Pfalz)。

[4]奥什(Hoche),法国革命时期的将军。

[5]马尔索(Marceau),同上。

第二卷战船“俄里翁号”[1]

一二四六〇一号变成了九四三〇号

冉阿让又被捕了。

那些惨痛的经过,我们不打算一一细谈,大家想能见谅。我们只把当时滨海蒙特勒伊那一惊人事件发生几个月后报纸所刊载的两则小新闻转录下来。

那两节记载相当简略。我们记得,当时还没有地方法院公报。

第一节是从一八二三年七月二十五日的《白旗报》上录下来的:

加来海峡省[2]某县发生了一件稀有的事。有个来自他省名叫马德兰先生的人,在最近几年内,曾采用一种新方法,振兴了当地的一种旧工业,即烧料细工业。他成了当地的巨富,并且,应当说明,该县也因以致富。为了报答他的劳绩,大家举荐他当市长。不意警厅发现该马德兰先生者,原名冉阿让,系一苦役犯,一七九六年因盗案入狱,服刑期满,竟又违禁私迁。冉阿让现已重新入狱。据说他在被捕之先,曾从拉菲特银行提取存款五十万,那笔款子,一般人认为是他在商业中获得的非常合法的利润。冉阿让既已回到土伦监狱,那笔款子藏在什么地方,也就无人知晓了。

第二节,比较详细,是从同一天的《巴黎日报》摘录下来的:

有个刑满释放的苦役犯名冉阿让者,最近在瓦尔省[3]高等法院受审,案情颇堪注意。该暴徒曾蒙蔽警察,改名换姓,并窃居我国北部某小城市长之职。他在该城经营一种商业,规模相当可观。由于公安人员的高度服务热忱,终于揭发真相,逮捕归案。他的姘妇是个公娼,已在他被捕时惊恐丧命。该犯膂力过人,曾越狱潜逃,越狱后三四日,又被警方捕获,并且是在巴黎,当时他正待走上一辆行驶在首都和孟费郿村(塞纳·瓦兹省)之间的小车。据说他曾利用那三四天的自由,从某大银行提取了大宗存款。据估计,该款达六七十万法郎。公诉状指出他已将该款藏在某处,除他之外无人知晓,因而没有被发现。总之该冉阿让已在瓦尔省高等法院受审,他被控曾手持凶器,约八年前在大路上抢劫过一个正如费尔内元老在他那流芳千古的诗句中所提及的那种诚实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