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上海的各书店,杂志编辑者,报馆之类,要想拉鲁迅的稿子的时候,也总是要我到上海去和鲁迅交涉的回数多,譬如,黎烈文[26]初编《自由谈》的时候,我就和鲁迅说,我们一定要维持它,因为在中国最老不过的《申报》也晓得要用新文学了,就是新文学的胜利。所以,鲁迅当时也很起劲,《伪自由书》、《花边文学》集里许多短稿,就是这时候的作品。在起初,他的稿子就是由我转交的。
此外,像良友书店、天马书店,以及生活出的《文学》杂志之类,对鲁迅的稿件,开头大抵都是由我为他们拉拢的。尤其是当鲁迅对编辑者们发脾气的时候。做好做歹,仍复替他们调停和解这一角色,总是由我来担当。所以,在杭州住下的两三年中,光是为了鲁迅之故,而跑上海的事情,前后总也有了好多次。
在他去世的前一年春天,我到了福建,和他见面的机会更加少了。但记得就在他已故的前两个月,我回上海,他曾告诉了我他的病状,说医生说他的肺不对,他想于秋天到日本去疗养,问我也能够同去不能。我在那时候,也正在想去久别了的日本一次,看看他们最近的社会状态,所以也轻轻谈到了同去岚山看红叶的事。可是从此一别,竟就再没有和他作长谈的幸运了。
关于鲁迅的回忆,枝枝节节,另外也正还多着,可是他给我的信件之类,有许多已在搬回杭州去之前烧了,有几封在上海北新书局里存着,现在又没有日记在手头,所以就在这里,先暂搁笔,以后若有机会,或许再写也说不定。
附:
本篇于一九三八年香港《星岛周刊》第一期上发表开头一部分后,因该刊停刊而终止。后又于一九三九年三月至九月上海《宇宙风乙刊》创刊号、第九期、第十一期和第十二期上连载。开始连载时,有《〈宇宙风〉编者按》如下:
“本文原是郁先生写给在香港出版的一个周刊的,只登了一小半,那个只印两三千本的周刊便停刊,所以在本刊把全文刊登一次。郁先生原拟写成三四万字,现在他作客南洋,编者已去函请为续写,以成完璧。”
同年六月至八月再次在新加坡《星洲日报半月刊》第二十三期、第二十五期和第二十七期连载,内容从正文第七部分开始至结束,比在《宇宙风乙刊》的连载,增加了第八至十二部分。这次连载时,作者在文前原有说明如下:
“去年自武汉疏散出来,避难在洞庭湖南岸的汉寿,一住就住上了三个月。在汉寿,没有书看,也没有事情做;忽而接到香港的陶亢德的信,说《星岛周刊》将次发行,无论如何,要为他写一点东西。就于病闲伤老——没落伤老的心绪,自从被沫若比作孤竹君之幼子以来,尤其是有了家庭不幸的现在,二十年左右,始终不曾离开过我一时半刻,实在是一种奇怪的心理现象之余,为他写了几段回忆鲁迅的断片。
原稿的一半,曾在周刊第一期上登载过一回,后来又在上海《宇宙风乙刊》创刊号上,登载过一回;这一回在这里,是第三次登载了,若环境许可的话,总想每期写出一点来,直记到他死的时候为止。
去年写的几段,因篇幅关系,不能转载,现在的两段,是刚写下来的。”
(原载香港一九三八年《星岛周刊》第二期,未完,后刊一九三九年三月至九月上海《宇宙风乙刊》和一九三九年六月至八月新加坡《星洲日报半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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